第三章宫墙暗影 (第1/2页)
药碗在矮几上渐渐失去了腾腾的热气,深褐色的药汁表面凝出一层薄薄的膜。
朱由检半倚在引枕上,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耳朵却仔细分辨着殿内外的每一个细微声响。王承恩安静地侍立在床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那名送药的小内侍早已退至外间候着,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这种过分的安静,反而让朱由检(朱建)心中的警惕更甚。他深知,在这座世界上最宏伟、最森严的宫殿群里,沉默往往掩盖着最深的暗流。
“承恩,”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孩子气的依赖,“嘴里没味道,想吃点蜜饯。”
王承恩闻言,脸上立刻显出些许为难:“殿下,御医叮嘱了,用药期间饮食需清淡,且您额上的伤……”
“就去御膳房看看,寻些清淡的果脯来,不多吃,就尝一点点。”朱由检打断他,用小鹿般湿润而带着恳求的眼神望着他,“你亲自去,旁人去,我不放心。”
这“不放心”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王承恩心上。
王承恩猛地抬头,看向小主子。殿下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除了伤病带来的倦怠,似乎还多了一层他看不懂的东西,一种深沉的、与年龄不符的忧虑。联想到殿下醒来后对汤药的抗拒,以及此刻特意强调要他“亲自”去……王承恩不是蠢人,能在宫中活下来并得到信王信赖的,都有几分机敏。
他心头一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深想,只是垂下头,恭敬地应道:“是,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亲自去寻,定挑最干净、最妥帖的给殿下送来。殿下您好生躺着,莫要乱动。”
朱由检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王承恩躬身退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殿内彻底只剩下他一人。
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静静地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再无他人气息后,才缓缓地、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额角传来一阵钝痛,让他微微蹙眉,但这并未阻止他的动作。
他小心地端起那碗已经温凉的汤药,走到窗边一个不起眼的盆栽旁。那是一盆长势还算不错的兰草。他毫不犹豫地将碗中药汁尽数倾入盆中深色的泥土里,黑褐色的药液迅速渗入,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和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苦涩气味。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稍安。无论这药有没有问题,不入口,总是最保险的。
他并未回到床上,而是就站在窗边,透过那洁白的窗纸,向外望去。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宫殿轮廓和偶尔走过的、模糊的人影。但这有限的视野,也足以让他感受到这座宫城的庞大与压抑。
端本宫,作为皇子的居所,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除了王承恩和那个小内侍,他醒来这大半日,竟再未见其他像样的仆役。是原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他这个“信王”并不得势,以至于人手被调配去了别处?
历史的细节纷繁复杂,教科书不会记载一个十岁亲王的日常用度。他只能依靠这具身体残留的模糊记忆和自己的观察来拼凑。
他记得,现在的皇帝是他的祖父万历帝,常年深居简出。他的父亲是皇太子朱常洛,但地位并不稳固,且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他的兄长,皇长孙朱由校,也就是未来的天启皇帝,此时恐怕也正处在祖父不喜、父亲病弱的尴尬境地中。他们这一支,在如今的朝堂后宫,恐怕都是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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