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张艳红的笨拙努力与熬夜钻研 (第2/2页)
她还发现,自己完全没考虑到“会议保密”的问题。在公司的规定里,涉及新产品线、市场数据、财务测算的会议,都属于“内部机密”级别,材料分发、设备使用、记录保存都有特殊要求。她赶紧在清单上补充:“保密措施:材料按密级管理,设备使用加密,记录妥善保管”。
一点一点地,她的清单在丰富,在修正,在向专业靠拢。虽然还是很粗糙,虽然还有很多不懂,但至少,她在前进。
下午五点,办公室里的同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李悦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摇摇头,说还有点事。李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别太拼”,然后离开了。
张艳红没有动。她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对照文件,修改清单。窗外的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染成温暖的金红色。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少,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她这片区域还亮着。
她终于完成了清单的第二版。比第一版详细了许多,增加了很多从公司文件中找到的规定和要求。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她对那些专业内容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
她需要更多时间,需要熬夜,需要钻研。
二、深夜出租屋里的孤灯
晚上七点,张艳红终于离开办公室。她没有直接回城中村,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小书店。在财经管理类书架前徘徊了很久,最终咬牙买了一本最便宜的《市场分析入门》和一包最便宜的面包,花了她三十块钱——这是她两天的饭钱。
她心疼,但觉得值得。如果她连最基础的市场分析都不懂,怎么可能理解那些会议材料?怎么可能整理出有用的清单?
回到出租屋,已经快八点。狭小的房间只有八平米,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简易衣柜,几乎就占满了所有空间。墙纸斑驳,天花板角落有深色的水渍,像一张哭泣的脸。空气里有霉味和隔壁做饭的油烟味。
她打开那盏昏黄的白炽灯,灯光在房间里投下暗淡的光晕。她在书桌前坐下,将电脑、笔记本、新买的书、那包面包一一摆好。这就是她今晚的战场。
她先吃了几口面包——干硬,没什么味道,但能填肚子。然后,她打开那本《市场分析入门》,从第一页开始看。
书很薄,只有一百多页,语言也尽量通俗,但对初中都没读完的张艳红来说,依然艰难。那些关于市场规模、增长率、竞争格局、SWOT分析的讲解,像一门外语,她需要反复读,反复想,才能勉强理解一点点。
她看得很慢,很吃力。遇到不懂的词,就用手机查——她的手机是很老的智能机,反应慢,屏幕有裂痕,但还能用。查一个词,往往要等好几秒,但她耐心等着,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解释。
晚上十点,她看完了前两章,大概理解了市场分析是做什么的,有哪些基本概念和方法。眼睛很涩,头很晕,胃又饿了。她又吃了几口面包,喝了几口凉白开,然后继续。
她重新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内部知识库。这次,她有了些基础概念,再去看那些市场分析报告,虽然还是不懂细节,但至少能看出框架了:一份报告通常包括市场概况、竞争分析、机会与风险、建议措施几个部分。
她找到一份公司去年的东南亚市场分析报告,对照着书里讲的概念,尝试理解。市场规模是多少?增长率多少?主要竞争对手是谁?各自的优劣势?机会在哪里?风险是什么?
她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关键词。进展缓慢,像在黑暗中摸索,但每理解一点,前方的迷雾就散开一丝。
午夜十二点,她终于勉强看完了一份报告,并整理出了核心要点。虽然理解依然肤浅,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茫然了。
她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不能睡,她还有清单要完善。
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到那份筹备清单。现在,她对“背景材料”那一项有了稍微具体点的理解。她知道市场部需要提供的是“市场调研报告摘要”,应该包括市场规模、增长趋势、竞争格局、目标客户、机会与风险等核心信息。她知道研发部需要提供“技术方案要点”,应该包括技术可行性、创新点、实施路径、风险评估。她知道生产部需要“产能评估”,财务部需要“成本测算”。
她把这些理解补充到清单里,虽然还是很粗略,但比之前空荡荡的“需该部门提供”具体多了。
接着,她开始思考“突发情况应对”。设备故障怎么办?她写:“备用设备(提前准备备用笔记本电脑、投影仪接线)”。网络中断怎么办?她写:“手机热点备用,重要材料提前下载本地”。关键人员迟到怎么办?她写:“调整议程顺序,或先开始其他议题”。会议超时怎么办?她写:“主持人控制时间,或决定是否延长”。
每一个应对措施,都写得简单,甚至幼稚,但这是她基于有限经验能想到的全部。她知道,真正的会议中,问题可能更复杂,但她只能准备到这个程度。
凌晨一点,清单的第三版完成了。比第二版又丰富了一些,特别是对专业内容的理解和突发情况的预案。虽然还是不完美,但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车声。窗外,城市的灯火稀疏了些,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她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南城的夜晚,依然有零星的灯火,在高楼间闪烁,像不肯熄灭的星辰。她想起老家北方的夜晚,那时天空能看到很多星星,清澈,明亮,但同时也意味着贫穷、闭塞、没有出路。
而现在,她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在一间八平米的出租屋里,对着昏黄的灯光,熬夜整理一份可能根本用不上的会议清单。为了什么?
为了生存。为了那份月薪三千五的工作。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为了证明自己,哪怕只是向自己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她有能力,可以学习,可以进步,可以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位置。
哪怕那个位置很小,很卑微,很不起眼。
但至少,是属于自己的。
胃部又传来绞痛。她回到桌前,拿起最后一点面包,小口吃完。然后,她关掉灯,摸黑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身体很累,很累,但大脑还在运转。那些市场分析的概念,那些清单的条目,那些明天要面对的困难,在黑暗中浮现,像一场永不结束的电影。
她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要早起,还要上班,还要面对苏晴,还要继续那个艰难的任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至少,今天我努力了。用我笨拙的方式,用我熬夜的坚持,努力了。
然后,她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力气做。
窗外的城市,渐渐沉入最深的夜色。只有零星的路灯,和某些高楼里零星的灯火,还在固执地亮着,像这座不眠都市不肯闭上的眼睛。
而在那些眼睛中,有一盏,属于一个在底层挣扎、笨拙努力、熬夜钻研的女孩。那盏灯很暗,很小,随时可能熄灭。
但它亮着。
在深沉的夜色中,固执地,笨拙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