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8章 阿禾突破,恐惧转化为力量 (第2/2页)
从鹰嘴谷回来之后,青木门据点后山的灵泉边,便多了阿禾雷打不动的身影。每日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山雾还像轻纱般笼罩着灵泉,她就会提着一个小小的蓝布包,踩着湿漉漉的青草,走到灵泉旁那块被泉水浸润了百年的青石上坐下。布包里装着母亲留下的桃木梳,梳齿间还卡着几根母亲生前的白发,另外还有一小撮从家乡老宅院里挖来的泥土,带着熟悉的烟火气。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压制心里的恐惧,而是任由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爹娘倒在邪煞爪下时,眼里满是对她的牵挂与不舍;小师弟被邪煞吓得大哭时,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师姐救我”的无助;林风挡在她身前时,后背被邪煞抓伤后,鲜血染红了灰布道袍的背影。她将这些画面一一拆开,像揉面团般揉进师门传授的“静心诀”里,让灵泉带着矿物质的清凉灵气顺着呼吸涌入体内,再随着血脉游走至四肢百骸的每一寸经脉。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汲取灵泉深处沉淀的生机;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将那些碎片化的恐惧拧成一股绳,化作支撑自己前行的力量。有好几次,她在冥想时忽然落泪,泪水滴进清澈的灵泉里,漾开细小的涟漪,倒映着天上渐渐亮起来的霞光。
变化是在第七日清晨降临的。当第一缕金红色的阳光穿过树梢,恰好落在阿禾的指尖时,她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麻痒,像有只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她低头一看,只见淡绿色的灵光正顺着指尖缓缓萦绕,起初只是几星微弱的光点,像夏夜里草丛中的萤火虫般闪烁不定,后来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渐渐平稳,那些光点慢慢凝聚成细细的藤丝,柔软却坚韧,能随着她的心意轻轻摆动。从那天起,她每日冥想结束后,都会用指尖的藤丝缠着灵泉边那棵快要枯萎的小桃树,看着透明的藤丝将灵泉的生机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桃树体内,看着桃树的枯枝上渐渐抽出嫩红色的新叶。傍晚时分,她会端着熬好的药汤去林风的住处,帮他更换绷带。指尖的藤丝轻轻拂过他愈合中的伤口,带着草木的清香,林风总会舒服地喟叹一声,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打趣道:“阿禾的灵力比先生熬的药还管用,这伤口竟连痒都不怎么痒了,再过几日,我便能重新执剑护着大家了。”阿禾听了,只是抿着嘴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浅浅的暖意,眼底的怯懦像被正午的阳光晒化的积雪,渐渐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温润而坚定的光,像灵泉水面泛起的波光。
半月后的模拟对抗训练,成了检验阿禾这些日子修行成果的试金石。训练场地设在据点前的开阔空地上,四周插着八面桃木幡,构成一个简易的防御阵,云逍站在一旁的高台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神情平静地注视着弟子们。林风虽然伤势还未痊愈,却依旧主动请缨,负责用灵力幻化邪煞——他凝聚出的“邪煞小兽”通体漆黑如墨,像一团浓缩了的黑雾,四只爪子泛着森冷的幽光,刚一现身,就发出一声尖锐如婴啼的嘶鸣,吓得几个年纪尚小的弟子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如纸,有个最小的弟子甚至吓得紧紧攥住了身边师哥的衣角。阿禾站在队伍的前列,握着木剑的手稳如磐石,指关节没有一丝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灵泉的清凉与草木的生机在体内交织流转,那些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画面,此刻都化作了支撑她的底气。当邪煞小兽猛地调转方向,无视了前方的师兄,朝着队伍最边上、年仅七岁的小师弟扑过去时,阿禾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出去,脚尖点地的瞬间,嘴里飞快地念动“护心藤”的诀咒,双臂同时猛地张开,掌心对着小师弟的方向——
淡绿色的藤条从她掌心喷涌而出,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在小师弟身前交织成一张密实如织的“护心藤”网,藤条之间还点缀着细小的嫩绿色叶片,散发着雨后青草般的清新香气。邪煞小兽的利爪带着刺骨的寒气,狠狠拍在藤网上,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划过青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颤抖。藤条被震得剧烈摇晃,阿禾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血沫。可她死死咬着牙,将血沫咽回喉咙里,舌尖尝到的血腥味反而让她更加清醒,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像两簇燃烧的星火。灵泉边顶破土层的嫩芽、云逍在鹰嘴谷说的“道心藏在牵挂里”、林风渗着血渍的绷带、爹娘临终前的嘱托,所有的画面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体内的灵力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疯狂地涌向掌心,藤网不仅没有被拍破,反而从网眼间抽出更粗壮的枝蔓,枝蔓上还长出了细密的倒刺,像带着锋芒的守护,将邪煞小兽牢牢缠住。
“轰”的一声沉闷巨响,邪煞小兽在藤网的挤压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尖锐嘶鸣,漆黑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成一团淡淡的黑雾,被山间的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阿禾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可她的腰杆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雨中站稳脚跟的青松。淡绿色的灵光在她周身萦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都要纯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层困扰了她近半年的修行瓶颈,像被洪水冲垮的老旧堤坝般轰然破碎,汹涌的灵力如决堤的河水般在经脉里奔腾流转,带着前所未有的舒畅与通透。小师弟从藤网后探出头来,圆圆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滴,看见邪煞彻底消失后,立刻扑进阿禾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师姐!师姐你好厉害!”阿禾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的藤丝还在微微颤动,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也带着突破瓶颈后新生的力量,将小师弟小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云逍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手里的藤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突破伴奏。他看着那个曾经在伙房后攥着麦饼、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的小姑娘,如今正用自己凝聚的灵力,稳稳地守护着比她更弱小的师弟,眼底渐渐漾开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像山间的清泉,从眼角慢慢蔓延到嘴角,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风拂过他的青色衣袍,带着灵泉的湿润水汽和草木的清新香气,他忽然彻底明白,道心从来都不是在与世隔绝的山洞里精心培育出的娇花,经不起半点人间风雨;而是在寒风凛冽中、在深入骨髓的恐惧里、在想要守护他人的执念中,硬生生熬出来的铁骨,历经烟火气的磨砺,方能坚不可摧。他抬手捋了捋颌下的山羊胡,目光扫过院坝里欢呼雀跃的弟子们,最终落在阿禾身上,轻轻点了点头——这孩子,总算真正懂了“守护”二字的真意。
阿禾抱着小师弟安抚了片刻,等孩子的哭声渐渐止住,才松开手。她抬头望向山坡,正好对上云逍带着笑意的目光。阿禾牵着小师弟的手,对着云逍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极低,长发垂落在身前,带着满心的感激与敬畏。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将发丝间的水珠映照得像碎钻般闪亮。远处的据点里,伙房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带着麦饼的香气飘过来,林风正靠在栅栏旁朝她用力挥手,黝黑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连受伤的右臂都忍不住轻轻晃了晃。木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一首浸着烟火气的温柔歌谣,萦绕在青木门据点的上空。阿禾握紧了拳头,掌心的藤丝轻轻缠绕着,带着草木的生机与守护的力量。她知道,往后再遇见邪煞,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怯懦退缩——因为那些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坚守与修行中,在对亲人的牵挂里,化作了守护身边人的最坚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