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魔种深种屠刀落 (第2/2页)
鬼戮终于彻底明白了。明白了碧蘅那句看似轻飘飘、实则重逾万钧的“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背后,所隐藏的、是何等令人绝望和毛骨悚然的真相!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被蛊惑的邪教村庄!这是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已经被魔族力量彻底侵蚀、同化、完成了转变的魔物巢穴!这里的每一个“村民”,都早已不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潜伏于阳世、磨牙吮血的魔物!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周边所有生灵最大的威胁。他们那所谓的“信仰”,其核心就是捕食、转化和传播毁灭!
拯救?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拯救,是净化,是毫不留情的、彻底的……毁灭!唯有如此,才能阻止灾难进一步扩散。
记忆的画面再次转换,回到了阴诏司那深沉的大殿。鬼戮站在戏诏官的面前,身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焦灼、迷茫与最后一丝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背负了所有绝望与沉重真相后的、冰冷彻骨的决绝。他将自己所目睹的一切,毫无保留、不加任何修饰地汇报而出,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冰渣。
戏诏官依旧慵懒地倚靠着,戴着那副似笑非笑、滑稽而诡异的脸谱面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件寻常公务:“哦?都看清楚了?眼见为实了?‘死都不无辜’,本官这话,现在可信了?”
鬼戮沉默着,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出表情,只是重重地、缓慢地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么,”戏诏官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阴诏司最高律令的威严,“鬼印御战使鬼戮,听令!”
“灰岩村上下,已非人族,实乃魔族潜伏于阳世之巢穴,捕食生灵,污染秩序,罪证确凿,罪无可赦!着令你,即日前往,踏平此村,鸡犬不留!将其魔源,彻底湮灭,以儆效尤!”
“遵命。”鬼戮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声音平稳,无悲无喜,却重如山岳,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必要的柔软。
最后的画面,无疑是那场月色下的惨烈屠杀。但此刻,在莫宁三人眼中再看,感受已截然不同。鬼戮的刀光依旧冷冽刺骨,手段依旧残酷高效,荒骸巨刃挥动间绝无半分迟疑。但他的眼神深处,却不再有丝毫暴戾的快意或沉醉,只有一种执行必要之恶的、深沉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的绝对理性。他斩杀的,并非无辜村民,而是一个个已经完成转化、或正在转化过程中、随时可能扑向更多无辜者的、彻头彻尾的魔物!此时的屠村,不再是一项罪孽,而是一场迟来的、别无选择的、血腥而彻底的净化。
光影缓缓消散,最终归于沉寂。
黄笙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后怕。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何鬼戮之前会那般挣扎,也明白了他最终挥刀的理由。那些看似可怜的村民,竟是潜伏的魔族,是捕食者!若非鬼戮当机立断,后果不堪设想。
莫宁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真相竟是如此残酷。鬼戮的绝望,鬼戮的抉择,与他记忆中旌剑门的遭遇,隐隐产生了重叠。有时候,正义与罪恶的界限如此模糊,你不得不手持屠刀,背负骂名,去完成一场必要的清洗。
唯有魄山,面色依旧沉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看向三位主宰,沉声道:“所以,天律殿纵容此等魔族巢穴存在,甚至可能暗中扶持,其目的……”
轮回生轻轻一叹,接口道:“养寇自重?亦或是,借魔族之手,行他们不便亲自出手之事,比如……清除某些‘不稳定’因素,同时积累发动更大阴谋所需的‘资粮’?这灰岩村,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判死生发出沉闷的冷笑:“现在,你们总该知道,老子为何说那狗屁天律殿的规则,就是遮羞布了吧!”
真相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三人的心上。他们接下的,不仅仅是一个营救任务,更是一把捅向三界最大脓疮的尖刀。而鬼戮,这位他们所要营救的同僚,正是这脓疮最早、也是最直接的见证与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