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碑座与冰魄 (第2/2页)
大祭司缓缓放下结印的双手,冰蓝色的眼眸再次恢复了古井无波。他不再看那冰封的碑座,仿佛那只是一件完成了的器物。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深邃旋转的寒渊之门,如同亘古不变的顽石,融入了这片永恒的冰寒死寂之中。
冰窟内,只剩下寒渊之门旋转的低沉呜咽,穹顶冰棱滴落玄冰髓的“滴答”声,以及……那巨大幽蓝冰棺深处,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生命挣扎的冰冷脉动。
---
沈府,静思堂东暖阁。压抑的气氛如同凝固的铅块。浓重的药味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和……焦躁。
沈聿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火焰。他拒绝了侍女的搀扶,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死死盯着站在床前、脸色同样凝重的三长老沈巍和五长老沈嵘。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沈聿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恐惧,“一点消息都没有?!守碑人!寒渊!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传说!你们也查不到一丝线索吗?!沈家养的那些人,都是废物吗?!”
五长老沈嵘面露难色,沉声道:“家主息怒!并非我等不尽心!‘守碑人’此称谓,如同石沉大海,翻遍所有典籍秘录,走访所有消息灵通的古老世家和隐世宗门,皆无人知晓!仿佛……此称谓从未存在于世间记载!”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至于‘寒渊’……古籍中虽有提及,皆语焉不详,多指向极北苦寒绝地,传说乃生命禁区,神灵放逐之地。但具体位置……根本无从查证!派往极北的几支精锐暗卫,深入不足千里,便因酷寒和诡异的能量场折损大半,不得不撤回!那里……根本就不是凡人能踏足的地方!”
“不是凡人能踏足的地方?”沈聿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绝望万一,“那晓晓呢?!她一个重伤未愈的丫头!如何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他脑海中疯狂回响着林晚最后破碎的意念:“晓晓……钥匙……寒渊……”还有周嬷嬷临死前恐惧的呼喊:“钥匙……寒渊……锁不住了……”
钥匙!锁钥!寒渊!晓晓……她到底是什么?她被带去哪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林晓晓单薄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冰雪荒原上,被刺骨的寒风撕裂,被永恒的冰寒冻结……就像……就像晚儿一样……
“噗——!”
急怒攻心之下,沈聿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在锦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强酸腐蚀!他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两股力量再次剧烈冲突起来!皮肤下暗红色的血痕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炽热的气息瞬间弥漫!
“家主!”两位供奉长老大惊失色,同时出手!精纯平和的灵力再次涌入沈聿体内,强行压制那狂暴的反噬之力!
“咳咳……咳咳咳……”沈聿剧烈地咳嗽着,身体蜷缩起来,如同离水的虾米,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暗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眼神中的锐利被巨大的痛苦和虚弱取代,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死灰。
“净魂琉璃盏……还没有……消息吗?”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三长老沈巍看着沈聿这副模样,眼中充满了痛惜和无奈,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家主……净魂琉璃盏乃上古佛宗圣物,早已失传数百年。我等动用所有关系,悬下重赏,甚至派人潜入几处可能与佛宗遗宝有关的秘境险地……至今……杳无音信。此物……恐怕……”他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希望……渺茫。
沈聿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沫,无声地滑落。绝望,如同这冰窟般的寒意,彻底冻结了他的心脏。晚儿没了,晓晓生死不明,他身负重伤,如同废人,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沈家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他沈聿,还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
“咚咚咚!”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和压抑。
“何事?!”五长老沈嵘沉声问道,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门外传来护卫首领沈忠副手——沈孝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惶的声音:“五长老!不好了!祠堂……祠堂出事了!”
祠堂?!沈巍和沈嵘脸色同时一变!沈家祠堂,供奉历代先祖英灵,是家族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何事惊慌?说清楚!”三长老沈巍喝道。
“守祠的沈七……他……他死了!”沈孝的声音带着颤抖,“死状……死状和西跨院的周嬷嬷……一模一样!全身无伤!房间……异常寒冷!还有……还有水渍!”
轰——!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三长老沈巍和五长老沈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全身无伤!异常寒冷!水渍!又是这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遍全身!难道……那东西……真的没走?!它还在沈府?!它……它在警告?它在……狩猎?!
躺在床上的沈聿,猛地睁开眼!那双因绝望而黯淡的赤红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