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丝棺,鬼驮人 (第2/2页)
**鬼驮人**!
龙虎山严禁外门弟子碰的邪门外道!用这“鬼契木牌”当媒介,沟通附近的孤魂野鬼,许点香火纸钱,请它们附在纸人草人上,或者直接用鬼力搬东西、扛尸骨。好处是力大无穷不怕煞气;坏处?嘿,一个不慎,鬼东西反噬起来,轻则倒霉破财,重则小命玩完,甚至……背上还不清的鬼命债!
当年在山上,就是好奇,偷看了几眼这玩意的粗浅用法,木牌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个快咽气的老土木工程手里得来的,一直压箱底当个念想,从没敢用过。今天,算是逼上梁山了!
没工夫犹豫!右手拇指在嘴里使劲一咬,挤出滚烫的指尖精血,狠狠按在木牌上那挣扎小人的眉心!
“敕令!四方游魂,听吾号令!助吾移棺,香火供奉,速速应承!”
精血瞬间渗入木牌,暗红的符文“嗡”地一下亮起幽幽红光!一股子阴冷刺骨的风平地卷起,吹得煤油灯的火苗疯狂乱窜,眼看就要灭!温度骤降,雨水打脸上跟冰刀子似的。
坑外远远避着的村民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又被王德贵压了下去。
坑底的泥水面上,“咕嘟咕嘟”冒出冰冷的气泡。三个模糊的、半透明的灰影子,像水里的倒影,晃晃悠悠从泥水里浮现出来。湿冷、阴郁、贪婪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头那个影子最凝实,脸上还挂着谄媚又瘆人的笑。
强忍着神魂被阴气侵蚀的恶心感,我把木牌对准棺材:“契约已成!起棺!”
三个鬼影飘过去,雾气般的手爪一搭。沉重的棺材连同里面那具“艳尸”,竟无声无息地漂浮起来!浑浊的泥水诡异地避开它们。
成了!我心头稍定,立刻指挥:“移新穴!”
鬼影托着棺材,稳稳飘向旁边预备好的新坑。我紧跟在后,手里扣着几张备用镇煞符,浑身绷紧。
棺材顺利落入新穴。我抖开浸透鸡血的厚白布,准备盖棺。
异变陡生!
那个最凝实、一脸谄笑的鬼影(老周),贪婪的目光猛地从我腰间的化肥袋上扫过——那里面是给它们的供奉。契约是移棺完才给。我这会儿要盖棺,腾不出手。
它眼中红光暴涨!竟猛地放弃棺材一角,化作一道灰影,直扑我的腰包!
“操!”我头皮炸开!
棺材瞬间失衡!
“哗啦——咔嚓!”
棺材重重砸在新穴边缘!腐朽的棺材板应声裂开个大口子!
一只覆盖着厚厚青丝、指甲扭曲发黑的小腿和脚掌,赫然从裂口滑了出来!暴露在冰冷的雨水里!
“呜——!”
一股比之前恐怖百倍的怨毒尖啸,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棺材里轰然爆发!贴在坑壁的三道镇煞符“噗噗噗”瞬间自燃成灰!钉在女尸身上的三枚铜钱剧烈震颤,嗡鸣刺耳!
扑向我的老周鬼影首当其冲!那谄笑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惨嚎,魂体嗤嗤作响,冒出浓烟,眨眼就稀薄得快散了!
**契约反噬!它要魂飞魄散!**
我眼珠子都红了!撒手去救它?棺材里的东西立马就能爬出来,全村人都得死!
电光火石!没得选!保活人!
左手死死按住腰包,右手闪电般抽出一张空白黄符,蘸着嘴角咬破舌尖残留的血,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凌空画出一道血符!
“镇!”
血符带着我拼命的狠劲,狠狠拍向那条滑出来的青丝小腿!
同时,我对着那快散架的老周鬼影厉声嘶吼:“老周!契约未完!归位!!”
那声音蕴含精血意志,震得老周魂体一滞。它眼中是极度的恐惧和不甘,本能抗拒棺材里的怨气,但契约的束缚力更强!它发出一声无声的绝望咆哮,终究化作一道黯淡灰影,硬着头皮扑回歪斜的棺材,用尽最后力气去扶!
“噗!”
就在它重新接触棺材的瞬间,棺材里爆发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向它!我拍出的血符也烙在艳尸腿上,“嗤嗤”作响!
老周成了夹在中间的炮灰!
艳尸的怨气、我的血符之力、它自身强行催动鬼力的反噬,三重力量在它魂体内轰然碰撞!
一声细微却冻结灵魂的“啵”声响起。
老周那张谄媚又绝望的鬼脸,像被戳破的水泡,瞬间定格、放大,然后彻底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凄风冷雨中。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浑身剧震,如遭万钧重锤!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尽怨毒的无形枷锁,凭空而生,死死套在我的神魂之上!耳边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哭嚎,又像有冰冷的毒蛇缠上脖子,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
**第一条鬼命债!背上了!**
与此同时,艳尸被血符击中的小腿猛地缩回,怨气因老周的湮灭宣泄掉一部分,加上另两个鬼影的拼命托举,棺材终于被重新摆正,落入新穴。
“封棺!!”我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那沉重如山的枷锁感,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对着那个刚刚被冲醒、目睹一切吓得屎尿齐流的后生咆哮。
两人连滚爬爬,手忙脚乱地把浸透鸡血的白布盖上棺材,叮叮当当钉死棺材盖。我把剩下的镇煞符、驱邪符不要钱似的往上贴。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喘气,肺里火烧火燎。神魂上的枷锁沉甸甸地压着,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哀嚎挥之不去。另一个后生瘫在泥里,面无人色。
雨还在下。远处村落,传来第一声微弱又固执的鸡鸣。
天,快亮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新穴里被符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棺材,又看了看老周消失的地方,嘴里发苦。弯腰,从泥水里捞起那块已经黯淡无光、甚至多了道细微裂痕的鬼契木牌。入手冰冷刺骨。
目光下意识扫过棺材裂口。刚才混乱没注意,此刻借着微光,棺材板内壁靠近尸身胸口的位置,似乎贴着一小片……焦黄油纸?上面有模糊扭曲的纹路。
心念刚动。
“张…张师傅!好了吗?”王德贵小心翼翼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迅速收回目光,把木牌和那点疑惑一起揣进怀里,用沾满泥的手抹了把脸:“好了。填土。记住,七天,每天黄昏,烧三斤纸钱。坟上的布和符,三年别动。”顿了顿,声音更低沉,“还有,告诉村里人……夜里,别靠近后山那座没碑的老坟。”
说完,不再看那新起的土包,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泥泞的坟地。湿透的裤腿黏在腿上,冰冷刺骨。那枷锁带来的寒意,正顺着脊椎,丝丝缕缕往下爬。
脚踝上,像是缠上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符。
这土木工程师的饭,真他娘的是拿命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