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天竺宝经故人去 (第2/2页)
“那我岂不也成了恶霸强人。”
周奕笑了笑,把铜钱算了。
心中算计着,这天竺恶僧,欠我一大笔茶钱。
还有老债主密公,若非现在不是北上时机,必然要去瓦岗寨找他清算。
转念一想,听到自己这么多不利好他的消息,李密这个时候多半也很焦虑。
折磨一段时间也挺好。
周奕离了茶楼,天色尚早,便去往香严寺。
方到寺庙门口,便瞧见门口大树上坐一位老僧,他白眉长垂过耳,雪白长须垂过肚腹,看上去年岁很大,但脸肤幼滑,青春焕发。
身形肥胖却不臃肿,予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
“碧山人来,清酒满杯,妙造自然,伊谁与裁。”
周奕仰头,老僧冲他一笑,跟着举壶痛饮,摇了摇酒壶,似乎喝干了。
周奕返回街市,打两葫芦酒返回。
纵身一跃,上到树梢,把一葫芦酒扔了过去,老僧接酒再饮,半点忌讳也无。
“大师怎么心情这样好?”
道信大师道:“观主恰恰说反了,老僧被两位老秃数落,才躲出来喝闷酒。”
周奕晓得他是怎样的人,也不奇怪他的说话语气。
举起酒葫芦,陪他喝了几口,这才问:
“可是因为不贪金刚?”
“可不就是。”
老僧悠然自得:“石之轩是老僧领入门的,他虽是邪王,却不缺佛性,否则怎能理解禅法。所以当初收他为弟子不算错,那两个老秃一直计较。”
话罢一双眼睛盯着周奕:
“其实观主也不缺佛性,不过观主身份太大,老僧可没本事收徒,只能叹一声可惜。”
他喝了口酒又道:
“早知雍丘有你这样的人,我定提前二十年去蹲守,抢在老天师之前收你为徒。”
“大师说笑了,是我没这个福气。”
周奕微微一笑,不再说客套话:
“那当下作何打算,是想办法追回不贪大师,还是继续攻打棺宫。”
“先救人,但也要留意冠军城动向。”
道信大师又说起了具体安排。
由他和帝心尊者继续追击石之轩,智慧大师先在香严寺养伤,再派人回三论宗找嘉祥大师。
四大圣僧中,嘉祥大师武功最高。
周奕感受到佛门的重视,估计是不想给石之轩安稳练功的机会。
万一他变回无缺邪王,那可就难对付了。
他心中倒是高兴,这帮人忙起来就没工夫惦记自己。
当下陪着道信大师说话,把一葫芦酒全都喝完。
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便出声告辞。
才从大树上下来,就看到寺门口仙姿婷立。
听到一声“道兄”。
树头上的道信大师垂下白眉,一边喝酒一边打量,望着他们入到寺中。
还是那个屋舍,还是那个茶榻。
圣女倒茶的姿势,还是那样优雅绝伦。
“妃暄就要返回静斋,很久不能与道兄再见。”
她一边倒茶一边说话,空灵的语调中,仿佛有几分不舍。
“是要将此间之事回禀梵斋主?”
“不仅如此,我还要闭关一段时日。”
周奕晃着茶水,有些好奇地问道:“可要对梵斋主说起与我有关的事?”
“嗯。”
师妃暄举眸看来,有些不解:“道兄觉得不妥?”
“不是,我的事你自然随便说,只是其中一些与你有关,你就需要斟酌了。”
“是哪一些?”
周奕似笑非笑:“就是你拿我练功,其实梵斋主也不一定懂,毕竟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
他说的直白,让师妃暄的动作稍稍一顿。
她像是被窥破秘密一般面泛微红,神态动人。
“道兄是在关心我吗?”
“嗯,其实我觉得秦姑娘人挺不错,能挺剑而出,也很懂茶。你拿我练功,我其实没意见。”
他一脸无所谓,反倒叫圣女嗔目瞧来。
好像他明知自己心中多念着他,却不会心猿意马,那样的平静。
“道兄与妃暄之前所见的所有人都不同。”
圣女侧开目光,不敢深究这一话题。
轻呼一口气道:
“这次回东都,我会将不贪大师与邪王的事详告师父,师尊与了空大师也许会请宁散人出面。”
周奕不觉奇怪,这就是邪王独一档的拉仇恨能力。
“你还要再详说大明尊教,对了,还有一个伏难陀,这邪僧盯上了世间奇书,恐怕会对你们慈航静斋不利。”
见圣女面露疑惑。
周奕就将天竺邪僧的事夸大一通,引发武林圣地的重视。
师妃暄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他脸上:“伏难陀找过你,还与你交换经典?”
“不错。”
“能给我看看那本天竺宝经吗?”
周奕晃了晃茶水,语气有点古怪:“邪僧的经文有魔性,我劝你别看。”
师妃暄不说话,只是双目填满好奇。
以她的心境,自然不怕所谓的魔性。
“你真要看?”
圣女点了点头。
周奕迟疑一下,便满足她的好奇心,从怀中将伏难陀的经典递了过去。
师妃暄翻开经文,很快,她就把经卷合上,并用书册挡在面前,不让周奕看她表情。
周奕笑着伸手,拽了拽天竺宝经。
师妃暄用力,他没能拽走。
但又提了两下,师妃暄把手松开,任由他夺走。
宝经之后,她那圣洁倾城的俏脸上白里透红,眼中的洛水晃动着,有着寻常时候绝瞧不见的羞涩妩媚。
“天竺邪僧的宝经是这样的。”
周奕将《爱经》收回,这里面,全是伏难陀喜欢的男欢女爱之道。
贴合瑜伽精神奇术,不过一旦学习,容易着他的道。
里面不少天竺文字,配有图谱。
圣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天竺经典,红着脸半天不说话。
不过,周奕感觉圣女有故意试探的嫌疑。
作为大隋最冷漠的男人,哪怕圣女媚眼如丝,玉面腮红,也一样能保持淡然。
果然,师妃暄看了他一眼后,轻呼两口气就收敛好表情。
她一边倒茶一边轻念:“道兄。”
这两个字不仅有怪罪之意,还抬起头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周奕欣赏着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好景象。
将茶水拿起来,忽然问道:“秦姑娘,你会与我为敌吗?”
师妃暄拿茶杯的手为之一晃:
“道兄,为何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
周奕把茶喝了,想到下次品圣女的茶艺不知什么时候,于是让她再添一杯。
又饮过,忽然起身朝门外走。
“告辞了,下次再见。”
听他留了这句话,师妃暄晓得他高来高去,从不拖泥带水,于是追上两步道:
“道兄,下次见面,可以换个称呼叫我吗?”
“叫秦姑娘有什么不好?”
师妃暄道:“有些生分。”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觉得挺好。”
周奕瞧她微露不满,笑了笑:
“秦姑娘,你好好练功,等你功力大进,便可以对我拔剑相向了。”
师妃暄心下一颤,正要说话,只听到耳畔像是有一道朗笑声,白影已是倏而远去。
心中微微失落。
尤其是自己想回应的话没机会说出口,叫失落之意更甚。
她立身在门口,期待白衣人影返回。
但这次一去不复返,屋中也没他遗落之物。
“周奕.”
师妃暄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念一声。
如果这个时候打坐练心,一定能大有精进。
师父在剑典的修炼上,止步于心有灵犀,她的天赋更高,此时已在这个层次上,甚至看到一条剑心通明的路径。
但这条路,非是师父所述。
参考不了师父与岭南天刀的恋情炼心。
慈航圣女第一次叛逆,没在这个时候选择练功。
她想到第一次来南阳,又想到这次在南阳经历的一切。
师妃暄走到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清澈的茶汤倒映着她的眼眸,就好像洛神站在洛水河畔,从水中看到自己迟疑的眼神。
不过,回东都的心愈发强烈了。
“道兄.这次,妃暄能忘记你吗?”
……
隆兴历第十六日。
南阳帮内,周奕与陈常恭、松隐子等道友再次喝酒。
这一餐,乃是送别诸位朋友。
他们本该在南阳乱局结束后第一时间离开,可又担心大明尊教的人会杀回来,便又逗留半月。
其中的情义,已不必明言。
白眉老道喝了不少酒,脸上却不显酒色,依然是泛着宝光:
“易道友,老道有些好奇”
周奕笑了:“陈道友有什么问题,直接说便是,哪用顾忌。”
白眉老道微微颔首:
“易道友若是成了道门第一人,最想做什么?”
周奕斟酌一番:
“道门第一人之类的称号,我倒是没那么关心,不过,若我得暇,必要整理道门经典。我从中获益良多,不愿看到它们有所遗失。”
“届时可邀诸位朋友,一齐览经。”
“再来便是收集道家承袭,若机缘足够的话,就将其汇成诸部道藏。”
周奕又带着几分醉意道:
“倘若我有体悟,还想编一部融入武道精髓的道典”
说到一半,周奕醉意全消,摆了摆手道:
“异想天开,几位就当这是玩笑话,我远没有那个能力。”
陈常恭、松隐子、计荀、计守各都一叹。
就连木道人都露出异色。
松隐子抚须而笑:“老道一定勤练内功,想办法多活几年。”
陈常恭道:“今次虽离南阳,但易道长若需助力,叫人送一封书信,我即刻从颍川赶来,再叫上道门朋友。”
“不错。”
计荀道:“我们暂回嵩山,过一段时日便回松道友处,相见更易。”
这些道门前辈并无所求,周奕更觉亏欠,本打算只借道门之势,却成了下场厮杀。
当下放在心中,也不多说。
一边拱手一边举杯:“谢过诸位朋友。”
众人喝了一杯,陈常恭笑道:“你往后莫要嫌我们打扰就好。”
“岂能如此。”
周奕眉头一皱,白眉老道哈哈一笑。
午时用饭之后,一路送他们到郡城之东。
湍水绕城不歇,老道们越走越远。
又过三日,矮胖道人来到南阳帮:
“周奕,我也要走了。”
周奕拉着他坐下:“木兄何必急着走。”
“道爷要寻那乌鸦去,早几日就该走了。”
木道人没好气道:“和你这边相比,那三个倒霉龙的情况都算好的,瞧瞧你对付的都是什么人。若不是帮你,道爷我绝不会惹他们。
他奶奶的,搞得我现在好没有安全感,你赶紧练功,早点无敌天下。”
说话间,他又把一柄长剑扔了过来。
周奕一端详,寒铁宝刃!
“你什么时候锻造的?”
“就这些天。”
木道人摆了摆胖手:“你的对手各都凶悍,我瞧你那柄剑早晚得断,提前给你备一把,免得你找不到我,只是你们南阳打铁铺子远不如东溟派,耽误我这许多时间。”
周奕喜上眉梢:“下次你来,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那这次的呢?”
“自然不会缺少。”
周奕早就准备好了,取来一个包裹,不仅装了盘缠,还有满满一葫芦好酒。
“妙哉!”
木道人大喜,拿了包裹转身就走:
“哈哈哈,不用婆婆妈妈送我,道爷走也。”
他扛着九齿钉耙,寻乌鸦山雾烟观去了。
周奕走到南阳帮门口,那矮胖人影已见不着了。
杨镇望着周奕手中的寒铁宝刃,由衷笑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师的朋友满天下。”
“大龙头,我的敌人也是满天下。”
周奕笑了一声,拔出半截寒光湛湛的宝剑:“不过,今有宝剑,不惧来敌。”
杨镇感受到他的气势,手扶长须而笑。
佛门中人大部分已经离开,只有智慧大师领着几位高僧留在香严寺。
道信大师与帝心尊者,继续追踪石之轩与不贪和尚下落。
慈航圣女飘然而去,返回武林圣地。
天竺狂僧尾随大明尊教,这些死对头纠缠在一起,短时间也没空再管南阳城。
冠军城、襄阳城,近来也相安无事。
周奕心中安宁,生出闭关之念。
当天下午,在闭关前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当阳马帮。
夜里,掌起灯火。
脑海中想着身在江都的少女,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他写了好多页纸,把南阳的事当做日常说在信中。
最后又写到
“小凤,近日有一友,赠我寒铁宝刃。那剑身霜寒,如琅琊寒夜,睹剑思人,久不释怀,便请江淮水,送至扬子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