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天魔妙舞星斗转 (第1/2页)
隆兴历第二十日。
周奕交代好城内一应事务,一人一马,徐出郭外。
骋目郊原,只见麦陇翻波,新翠接连。
春深好景处处,加之他心情甚好,马蹄渐急,不多时便顺阡陌靠近卧龙山。
“观主!”
“易观主回来了~!”
周奕的身影才从桥溪水面上映过,有村民认出他来,热情招呼。
他久未回山,这里的人非但没忘,反倒记挂甚深。
周奕下了马,他也叫不出人名,只能笑着挥手回应。
近白河村,村头老翁看到他后,赶忙跑回,抱出两坛酒。
“观主,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吕得贵皱巴巴的老脸上又惊又喜:“老头子给您酿的桑椹酒,我几次登山去送,您都不在家,今次总算叫我撞上了。手艺粗糙,观主莫要嫌弃。”
周奕毫不客气,笑着接过,哪有半分嫌弃的样子。
吕得贵喜色更浓。
周奕看着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心下轻叹。
岁月不饶人,与上次救下这老翁时相比,他更显老了。
“是哪家人故去了吗?”
周奕听到白河村中传来出黑之声,随口问了一句。
吕得贵叹了口气:“村里的老里正先走一步。”
周奕闻言,脑海中闪过一位颤巍巍的身影,五庄观重新修葺时,正是这位老人出面联络众多手艺人,帮了大忙。
当时见他还算硬朗,没想到转眼已归冥途。
生老病死,世人终要走这一遭,但见到熟悉的人离去,难免心有戚戚。
将马栓在吕得贵家门口,又放下酒坛。
伸手把院中两个正玩闹的孩童招了出来,叫他们看住酒。
两个小孩像是得到了神圣任务,又在吕得贵的叮嘱下,守在院落门口。
不用吕德贵引路,周奕寻着哭声便来到一户人家的院落前。
老里正的名声很好,村中许多人为他送行。
他一至此处,立时引起轰动。
对村中人来说,五庄观主不仅是卧龙山上的‘山神’,守护一方平安。
更是南阳郡中的大人物。
一些外来人不太认得,旁边便有人小声讲述,闻者无不惊讶。
他们感受就像是,茶楼饭馆说书人口中,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一下从传说走入现实。
人群分开,七八名着缟素的亲属从屋中迎了出来。
周奕也没做什么,只是默祭祷告,又在老里正棺木旁的瓦盆中烧了几张黄纸。
完事他便走了,没有打扰丧礼。
但是,那一家亲属却追了出来,都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拜谢。
周围人都说老里正有福。
观主亲至有多体面先不说,南阳郡城,谁不知观主有沟通阴阳的本事。
想来城隍那边,已经打点妥当。
连那些被请来出黑的人也口径统一,都说老里正不用去地府,直接上天报道了。
这一桩事,很快便传扬出去。
南阳的百姓既说老里正命好,又感觉心暖亲切,易观主本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却离大家很近.
周奕虽久不在卧龙岗,但观中一直有人打理。
郡城之中,虽然也能练功。
可论及静心守神之处,还是不及这一山一岗。
每日杂事有人打理,周奕便能心无旁骛。
经历了南阳郡大小争斗,又接触到一众难缠高手,自觉不足。
大明尊教、邪王、伏难陀,这些人带来的压力可不小。
一旦杨广南下,天下之争便进入另外一番境地。
武林圣地将正式下场,三位大宗师都会被牵扯出来。
虽晓得练武之事急不得,却也想锐意进取,多谋一些手段。
兴许是想得太多,入五庄观后接连五天。
除了炼化至阳大窍中的煞气始终顺利之外,任凭心中灵光闪烁,却一直把握不得。
到了第七天。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周奕坐在黄老大殿,把吕得贵送给他的桑椹酒揭开。
他手捧《老子想尔注》,正要一边喝酒一边观卷,抛开所有心事。
却没想到
不知打哪吹来一缕香风,自屋顶上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周奕把碗放下,手不释卷,轻喊一声:“下来。”
少顷,一道苗条的白影从屋顶落在走廊处,瓦片晃响,就像是有一只野狐受到惊吓踢蹬了一下。
那白影手上提着什么东西,在夕阳下划过剪影。
踩着小碎步走上石板台阶,步入五庄观大殿,周奕坐在靠上手的北侧,她便坐在东侧。
一阵馨香传来,盖过醉人的桑椹酒,非常好闻。
周奕微微抬眸,便见到一名肤白如雪,身着白裙,粉鞋白袜的纯真少女,正用精灵般的眸子直直看他。
之后,又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了下来。
竟是几碟小菜。
周奕望着那几样散发香气的小菜,狐疑道:“你做的?”
“不是,从郡城买来的。”
婠婠又道:“还有这个。”
她又从篮中拿出一盘切好的肥鸭。
周奕把书一放,事已至此,先吃鸭吧。
他又拿出一副碗筷杯盏放在她面前,正准备动筷子,忽然朝她问道:
“你有没有在里面下毒。”
婠婠煞有其事地点头:“下了,是灭情道的勾情之毒。”
说话时,用筷子把一个大鸭腿夹入周奕碗中。
之后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目光放在竹筷上,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
她沉默几许:
“前段时日在顺阳隆兴寺,我的一些举动叫本宗元老瞧见了,引起他们不满。就连师尊,也叮嘱叫我不要再找你,这次我是趁着师尊闭关,才从襄阳偷跑出来。”
周奕微微皱眉:“阴后怎对我这样大恶意。”
“还不是因为石之轩。”
婠婠用筷子拨动酒水:
“师尊说你又是一个石之轩,身边还有一个碧秀心,叫我离你越远越好。此前,她的态度还不是这般,都因为我当着本宗元老的面帮你,对善母出手,她觉得我已心乱,行止失去分寸。
现在本教元老说我帮助外敌,师尊的话又难以违背,我好生为难。”
小妖女与往日大不相同,把一身魅艳全收,显得有些可怜无助。
她自己一口没吃,不断给周奕夹菜。
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又出声问:
“倘若我以后无家可归,能来寻你吗?”
周奕随口应道:“你寻便是。”
见他没有犹豫,小妖女瞬间笑了出来,她一笑,立马破功。
方才装得可怜样子半分不剩。
她挪动椅子,凑近几分道:“奕哥,人家是不是比师妃暄要好?”
“在隆兴寺,我出手比她快,而且我能为了你违背师尊意愿,也能不顾元老们的感受,她向来听梵清惠的,只为慈航静斋办事。”
周奕的注意力反倒在另外一方面:
“你前面说的话竟是真的?”
“当然。”
婠婠轻哼一声:“不过,他们不满与我何干,师尊对你也只是误解。”
周奕将另外一个鸭腿夹到她碗中。
小妖女没吃,只是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一直盯着他看。
周奕吃菜喝酒,也没管她的眼神,心中有一股惬意。
婠婠今日很奇怪,竟化成了一座不属于人间的精灵石塑,后面再不发一言,只有那双灵动的双眸,像是一直在诉说着什么。
她来此地,好像只是为了送酒菜,顺便看看他。
天黑下来时,小妖女便离开了。
她竟也没要周奕帮忙渡气练功。
第二日傍晚,差不多同样的时候,婠婠不期而至。
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到了第五日傍晚,那阵香风没了,酒菜也无,周奕再见不到这精灵少女。
第六日,一样如此。
周奕料想这或许是小妖女的手段,但也不免有些惋惜.
第九日,夕阳照耀着卧龙山岗,杂树新叶,深浅交辉,浓碧如泼,山花未歇。
等日头低低西斜,沉入林莽。
万般颜色,都在周奕眼前渐渐暗淡下去。
他望着远空,回身掌灯。
就在黄老大殿中亮起灯火时,忽然屋瓦上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声响。
也许,这是轻功高明之人故意露出来的动静。
因为那白影从高处落地,便没有任何声响。
为了减小动作,她将一双绣鞋提在手中,穿着浅浅丝袜蹑步台阶而来,像明艳的花朵开在迷蒙的月色里。
大殿中的青年正青灯览卷,月下精灵忽然偎依上来,抱住青年执卷手臂。
她把鞋子一丢,微微摇晃起他的胳膊。
“奕哥,几日不见,你有没有想人家。”
“没有。”
婠婠妩媚一笑,眼眸在灯火下眨动,展露绝世魅态。
“没有嘛那你转脸看过来,人家瞧瞧你的眼中是否空空如也。”
周奕笑骂一声:“你别玩过火,当心你的天魔大法练不圆满。”
婠婠听罢,微微一怔。
她脸上并无羞怯之色,妩媚之色多有收敛,反而有着更深的柔情。
“师尊果然看走眼了,奕哥哪里是什么石之轩。
本宗天魔大法共分成十八重,从创派初祖以降,不曾有人臻达第十八重轮回篇,而修习天魔大法的女子,绝不可和自己心爱的男子有亲密接触。
师尊正是被石之轩所骗,发生关系,使天魔大法进境止于第十七重天。”
少女半依着他,轻声道:
“奕哥若是石之轩,就该顺势骗我。这样一来,未来阴癸派,也将失去最大的依仗。”
作为阴癸派最杰出的传人,她说这话倒是有资格。
周奕却淡淡道:“我只是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在我眼中,你是否练至十八层,都算不上威胁。”
“圣帝就是霸气。”
婠婠不给他说话机会,紧接着道:
“这一次道佛两家联手,师妃暄能站在你身边,但马上就不一定了,以你在道门中的地位,关涉道统,佛门绝不会支持你。但是,我却能站在你这一边。”
周奕的思维转得极快:“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杨广身边有我们的人,自然知晓圣意,他即将前往江都。”
婠婠继续道:“北方大乱近在眼前,佛门即将作出选择,不管他们选谁,都将站在你的对立面上。”
杨广果然要提前下江都。
周奕想到这个变数,又问:“难道阴癸派要支持我?”
“这不太可能,除非圣帝你自爆身份,用道心种魔大法一统圣门两派六道,那时就算你有道门身份,他们也只能接受,并且让天魔策十卷合一。”
周奕没好气道:“别给我封什么圣帝头衔。”
小妖女狡黠一笑:“那奕哥只能做人家一个人的圣帝了,我可以一直守着这个秘密。”
“阴癸派不帮你,两派六道的人不帮你,我却可以帮你。”
“首先,我就能帮你挡住师尊。”
周奕朝她瞧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阴后为何闭关,难道追击石之轩时受伤了?”
婠婠露出一抹喜悦之色:“非是受伤,反而是困扰师尊数十年的瓶颈出现松动。”
“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师尊将有机会再进一步。”
周奕的眼睛微微睁大。
阴后这样的高手功力强绝,被卡了境界,再进一步那还得了。
邪王若是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你速回襄阳,听你师尊的话,离我远一点,别让她留意我。”
周奕把手臂抽走。
小妖女又抱了上来:“不要,人家已经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事?”
“拿着吧。”
她说话时,将一本很新的书册塞到周奕手中,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
“师尊一直在研究对付石之轩的方法,她早早传给了我,倘若师尊死了,便由我为她报仇。这里边有师尊对石之轩各路武学的解读,虽然没能破他邪功,却有着诸多高深的武学见解。”
周奕眼前一亮,对他来说,这也许比天魔大法还有用。
当然,天魔大法他也想看看,但这等于让婠婠彻底背叛阴后,此时哪好意思开口。
虽然有机会突破的阴后非常可怕,周奕还是没推辞这份好意。
婠婠盯着身旁这人。
她有些明白,为何他年纪轻轻,就能参与到隆兴寺的巅峰大战之中。
周奕摆脱旖旎气氛,把婠婠抄录的书册一页一页翻看,极为沉浸。
婠婠松开他的胳膊,起先她还有些抱怨。
慢慢地,便静在一旁相陪。
对于她来说,还从未有过这般体会。
他不对自己说话,眼神也不朝自己看,好像一点也不解风情,无视她这样的绝世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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