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以信为刀以刺心 (第2/2页)
话题终于到了正轨上。
此番二人前来,也是为了与石琚商议该怎么完善河南防线。
宋国再怎么弱,那也是万里大国,若是被他们渡淮占了便宜,那该怎么办?
难道还真的指望仆散忠义放弃镇守汴梁,南下来救援吗?
更何况仆散忠义还得应对南阳方向,根本是没有余力的。
现在河南南部数州,除了数量已经不太清楚的团练兵马还有地方守军,最大的三支野战军,一支在寿州、一支在涡口,正面应对宋国,一支在陈州作总预备队。
正军人数加起来大约三万人,也是金国在河南南部维持统治的最后军事力量了。
当然,对此石琚还是有些不满足的。
在他看来,待到今年秋收之后,还得进行下一轮扩军,他麾下这支汉儿军的规模最起码要将武捷军压死才可以。
否则他凭什么在这数州之地军政一把抓?
石琚掌握了话语主动权,还来得及继续压迫二人,就有人快步进入了大帐。
这名明显是石琚亲兵打扮的甲士浑身汗津津,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奔波,他没有想到帅帐中还有其余人,当即就有些迟疑。
“阿文,这是张相公与蒲察总管,有什么军情,可以当众说来。”
石琚看到了亲兵在给自己使眼色,但在这种本来就是互相戒备生疑的场合中,他反而要示之以诚,光明正大的将所有政事军事挑明,以示自己无私。
亲兵无奈,只能拱手说道:“刚刚有人来到大营外,说是有相公家书。俺们看着此人面生,想要将他一起请回来,不过他将包裹递给俺们之后,直接拨马就逃了。”
“俺们终究不敢伤他,到最后也没有追上,不得已,只能带着这包裹回来了。”
说着,亲兵从腰包中摸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双手奉上。
在座之人皆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事情蹊跷?
如果真的是亲人来送家书,那还跑什么?
石琚倒是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伸手接过信封后,掂量了一下重量摇头笑道:“这哪里是家书,说是公文都不奇怪。二位不妨与我一起参详一下,说不定是陛下予我的军令呢?”
石琚口中的陛下自然就是完颜雍了。
蒲察世杰笑了一声:“没准真的是家中思念过甚呢?石相公自便吧。”
说是自便,但蒲察世杰却连起身回避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斜眼看着坐在首位的石琚,大有你不让我看我今日就不走的意思。
张守素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大约用实际行动将意思表明了。
石琚摇头失笑,拆开了信封,从其中倒出了数本书籍,外加一封薄薄的书信。
石琚皱起了眉头,首先拿起了那几本书籍。
“《格物论》,朱熹……”
“《商税法》……”
“《授田法》……”
“《屯田法》……”
石琚将数本书籍放到一边,然后拿起那封书信,撕开了封口。
此时蒲察世杰与张守素已经来到了案几之前,他们并没有十分没有礼貌的探头去看石琚手中的信纸,而是皱着眉头拿起了案几上的几本书来。
“朱熹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似乎是有南朝下一代大儒之称,这《格物论》,难道是他的新作?”
张守素喃喃说道:“格物以致知吗?呵,这朱熹果真自大,竟要要为往圣绝学开辟前路……”
虽然口中言语轻蔑,但只是翻看了几页,张守素的表情就慢慢凝固起来。
任何一个通读圣贤书的儒者,都会或多或少意识到儒学中存在着一个大问题。
以往这些问题可能都是雾中花水中月般朦胧,但真的有人完整将方法论论述出来之后,任何登堂入室的儒者都会有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战栗感,随后就是深深的恐惧与畏服。
“这……这《格物论》……”
见到身边的张守素已经有些失魂落魄,语无伦次,蒲察世杰虽然奇怪,但没有多想,而是拿起一本署名魏郊的《徐州五县授田笔记》,仔细翻阅起来。
其中文采并不华丽,许多都是大白话,却十分朴实详细的记录了徐州治下五县是如何对普通百姓授田,其中又出现了哪些问题,又是怎么将这些问题全都解决的。
最后,魏郊还展望了正常一家五口的收入水平,以及税收能有多少。
末页上还有山东靖难军节度府一些批示,让转运司专门印刷一些,发放到各地授田官员手中,以作参考。
蒲察世杰从来不只是个武夫,他在民政上也有许多建树,只是看了这一本《笔记》,就大约能看到背后的许多事情。
比如完整的技术官僚体系,健全的反馈机制,安全的地缘环境等等。
如果其余几本书籍都是这种等级的文书,那……
想到这里,蒲察世杰也有些不寒而栗起来:“这……这些……都是……”
石琚看完了书信,长叹一声之后,摊开手来,语气复杂的说道:“正是山东刘大郎送来的。”
三人看着书信与书籍,一时间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