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战火(中) (第2/2页)
范海琴记得这人名字,韩非墨,身旁的女子叫蒋书婉,是李幼白请来到泗水县教书的,文文弱弱,据说他编写了本叫三国演义的书籍,名声在南州府很大,哪怕来到泗水县,许多度过书的人都很爱去拜访他,对他的书院也十分感兴趣,除此以外,便没其他印象了。
吵杂的人声,在人多了之后开始响亮起来,韩非墨带来的一群孩子和江大宝的孩子耍在一起,在小院里玩起炮竹,嘻嘻哈哈,砰砰砰的炸开,紧接着有人哭了,不多时,就能听到江大宝与韩非墨呵斥的声音。
另一头,李幼白是主厨,起先是苏尚在帮忙,后来江大宝过来,人手就多了,紧接着更多人朝这里涌来,除去韩非墨和蒋书婉,大家某种意义上算是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没有见外都帮起忙来,厨房不大,真正也不用那么多人手,说笑一阵就散了。
等到佳肴上桌的时候,没见到尉迟磐的身影,小翠便解释说他脑袋刺痛,耳朵打鸣,这是下雨时才会有的毛病。
李幼白心知这是那日雨天,同尉迟磐交手时让对方落下的病根,想要彻底医治,脑袋里的病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开药缓解。
饭桌上男男女女皆有,好在大家都是相熟的,随着苏尚端起酒杯下肚,所有人就都吃开了。
饭桌上男人女人都有,话题并不太一样,吴保和祝明远说着北方打仗的事情,一杯酒下肚,有点天花乱坠的感觉,祝知夏对三国演义很感兴趣,见到落笔书写的本尊,满是敬佩之色,接连问了许多。
关于这事,韩非墨是老实人,便把此书缘由出处都告知了,当得知此书作者是苏尚相公时,饭桌上许多人都露出惊讶之色,关于她的这位相公,韩非墨又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像级了茶馆里的说书人,勾起大伙期待,一惊一乍之后,便把李白的事迹夸大了说出来。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只听闻一声穿云响箭,那黑风寨的人马陡然就杀了出来...”
什么水船大战夜袭黑风寨贼寇,一剑飞仙,以一己之力败退数名黑风寨高手,又有炼丹师考核脱颖而出拿下魁首,在龙家酒楼,中州各大药商争夺皇商之时智出药方,打得王家毫无还手之力,后又有清河县粮灾一案出手镇压还给当地百姓一个公道...
韩非墨讲课受李幼白感染,有点无拘无束,同时钻研三国演义久了,有点儿入魔,说起这些事情,便不由得添油加醋,哪怕叫人感觉有点儿眉飞色舞的,可在他教书先生的名头下,席间众人没有怀疑全都信以为真,大呼震惊。
在未出阁又见过一丁点世面的祝知夏心底,从未有过的羡慕忽然间涌上心头。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所有人眼里,和帮派间的小打小闹不同,类似于苏尚做的事情,实打实是改变了某个地区或者势力的格局,境界与影响都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看着众人惊讶与羡慕的表情,苏尚有点儿自豪,目光落到李幼白身上,俏皮的眨眨眼,后者一声不坑默默吃着菜,大伙议论片刻,祝明远就冲韩非墨说道。
“听说北边战事凶急正在四处征兵,这位李执笔如此能耐,不去投笔从戎征战沙场岂不可惜?”
韩非墨从起初的落魄书生到如今的书院的一院之长,练就了一份为人处世的交友气度,结交了不少中州城的书墨文客,自有自己的理解和消息渠道。
他摇头道:“李执笔可是文武双全之辈,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战场,最厉害的人都在战场上,朝廷里,若是与人拼杀,那才是浪费了一身本事,远不如留在文坛,况且,朝廷既然敢北伐,那必然是有必胜把握的,何必去趟那种浑水。”
“倒也是。”祝明远点点头。
吴保听着听着,喝了口酒,他是个村头子,侥幸活下来,在苏尚手下做事两年,小小算是朝廷中人了,虽然村民们来到泗水县后全都归于官府管理,但他私底下还是比较挂念村人的,想了片刻,对韩非墨开口问:“韩先生,据说北地朝廷大肆征兵,各地都有强征入伍之相,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地处水梁,官府怕是不太注意我们这边?”
时局的事,向来是当局者深知,韩非墨是从中州城下来,知晓的自然多些,他们经历过生死,清楚那种绞肉般的厮杀,更不想再次体会了,遇事规避,是目前在场众人心中的主要想法。
问到这种事,韩非墨自知要慎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考虑衡量以后,他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眼角余光朝苏尚看了眼,后者悄悄点头,他才肃然说:“确有其事,朝廷的手段我想各位都心知肚明,不过主要还是受到北边战事影响,希望这几个月有好结果,若是打了败仗百姓可就要遭殃了,今年年初,北地就有很多难逃下来的灾民,苦不堪言,听说城都没进就被行军的队伍抓走了,最后了无踪迹...”
律法什么的,都是统治阶级的工具而已,遵守与否都是统治者的意愿,北方打了几年,兵员不断损耗,东面沿海的倭寇也要清剿,哪一样不需要人手去填充。
这些事情到达不得不做地步的时候,律法就显得可有可无了,可惜的是,大多数百姓意识不到,没能看见更遥远的未来,朝廷的大刀就向他们砍下来了。
韩非墨说完这句话后,众人变得沉默,苏尚放下筷子,语气平和,“朝廷是朝廷,我是我,北地离我们还有很远,我很清楚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大家都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有事情我会告知各位的,倒是不必太过忧心,真到了那一步,朝廷不可能不下发明文送来。”
冬至的今夜,还算平静,十二月就在这样的节气里转瞬即逝,年关到来,爆竹声声里,乾元三十年的光景终于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乾元第三十一个年头。
这一年的二月,富饶之地微微出现震动,民不聊生的地方,彻底没了人烟,灾难随着战争如期而至,都城府突发暴雪,万里惨白,不少商人往南而行驱车行入南州府避雪。
李幼白搭车前往监药司,北地的难民迁移下来,官府联合商户在赈灾,也在招兵,到处都是穿得邋遢的人,官府设立的粥棚边,佩刀挂甲的兵丁拿着喇叭在高声大喊,知府陈学书和许多军士站在木棚底下,对着灾民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朝廷广募壮士,为国效力,此乃忠君报国之良机,肯卖命就有吃的!有热粥和馒头!从军者,赐钱三贯,良田十亩!斩敌一首,赏银十两,累功可封爵位!”
这种喊声,从一月初旬到现在没有停止过,人们眼馋热粥和馒头,稍稍犹豫之后就会挤过去,有的拖家带口,有的被妻子拖着不让过去,没能坚持太久,就剩女人和孩子在寒风里哭泣,怀里抱着小搓的钱粮不知所措,身影转瞬就被大雪淹没了...
北风呼啸,沿街张贴的募军告示被风刮走,在天上飞着飘过大街,一片都显得萧索起来。
朝廷征兵,饿极了的人才会把自己卖进去,有一口气则还在寻找着活下去的门路,这部分人还有很多,通常来说流民很容易哗变,会造成治安的不稳,可随着朝廷的约束力度加大,乞丐都很少见了。
这时候就算出现大批量流民,没有人带头的话,一辈子老老实实安分种地的农村人根本成不了气候,更别说远离家乡,来到中州这个庞大而又陌生的世界。
李幼白躲在车厢里,小心翼翼看着这熟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