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机变 (第1/2页)
当然了,这初战告捷的一连串小胜,对于负责实际领兵的平靖讨击使颜克武而言,并不值得如何欣喜,反而越发有些不安和警惕起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既不是公室宗族子弟,也并非五脉八叶的亲臣/世族源流,而是多方妥协之故。
颜克武的出身是典型的中层将门,其先人最早可以上溯到天宝、乾元年间,在河北勇于抗击安史叛军,而号称满门忠烈的一代名臣颜真卿、颜臬卿兄弟。颜克武的祖上就源自,大名鼎鼎的常山太守颜臬卿之子,人称颜十三郎/颜季明之后。
只是,相对于另一个诞生了,大名鼎鼎的《祭侄文稿》,全城《祭侄赠赞善大夫季明文》的时空线;这个时空的颜氏一族,并未发生满门数十口死难惨剧。颜季明也未曾死无葬身之处,只找到天津桥下一块颅骨,而走上另一条人生轨迹。
既未曾像“忠烈宰相”颜真卿的后人一般,与孔氏、曾氏、孟氏的后人一般,走上了教化外夷土蛮,传扬圣道于海外的漫漫长路;也没有像乃父“铁骨大夫”颜臬卿一般,成为天家最有力的屏障和羽翼;而在百年大征拓中选择建功域外。
虽然未能赶上几次三番,裂土分封的浪潮;获得称藩域外的资格。但也算是家门得以兴旺,乘着这股风势,在南海开枝散叶,形成了许多支系;堪称显赫不足而富贵有余。而颜克武的祖父,就是在一次觐见后,被贵人看中成为公室下属。
因此到了他这一代,依靠父祖辈在海兵总署的渊源,考取了广府独有的海事学堂;又在结业后转到了光荣水师,在海外驻泊地服役一段时间;然后,才随着随着配属舰队的海兵队,辗转征战在南海、域外的诸多地方,积累了足够年头资历。
在一次次的征伐和剿灭中,几度险死还生,在身上增添了无数道新旧疤痕之后,才堪堪突破了将校(高级士官)的阶层,跨入将领(低层军官)的门槛。然后作为海兵队表现优秀的好用之材,被借调和差遣往,更为遥远的外域继续卖命。
因为,国朝/公室在对外开拓上的用人一贯风格,就是但凡好用便往死里用。一方面,固然是犒赏和优抚自有法度和成例;也舍得给身资和前程,但同样也须得你,用血汗甚至性命去换,博取这一线机会。因此,颜克武在域外又转战十余年。
他曾在波斯湾沿岸的茫茫黄沙中,追击沙盗部落数天数夜;也曾在西天竺的湿热沼地中,与层出不穷的缠头土族,在雨水泥泞中跋涉厮杀俞月;更在马洲(马达加斯加)宛如巨瓶的大树下,成群狐猴尖叫中,击溃处决大批叛乱的黑皮土藩。
也曾在南部赡洲的高地上,受过安素国(阿克苏姆王国)的唐人后裔诸侯盛情款待,在青色大河的尽头处,看见了巍峨如方山的巨型陵墓,满是彩画与石雕林立的巨柱大殿;最远到过七海经略府的治所,在耶城享受来自各族风情的娇娘们,隐藏在宽袍蒙面大巾下的惊喜/惊吓。
当他来到了四十多岁之后,已然官拜兵马使,受威远中郎将衔,拥有了独领一路兵马的资格。但也面临了一个抉择关口。他的勇力和武艺、精气神,已过了最为巅峰的时期;但是再想向上更进一步,就不能只靠功绩、威望和经验,这些了。
因此,为了不挡后来新进的路,也为了将军中的门荫和渊源,折转给同族的子侄辈们,他谢绝了深入南部赡洲开拓的邀请,以及前往大秦(东罗)受雇为客将,或是成为当地唐姓诸侯臣属大将的建议。辗转回家成为公室的南院教练使。
此番受命领军征讨叛党,同样是令人颇为意外的结果。其中一方面固然是,他多年在外建功,与错综复杂的本地势力,并没有太大的牵扯,背景也相对干净和简单。另一方面,则是与光荣水师、海兵总署的潜在渊源,又有丰富的陆战经历。
当然了,还有一个明显不足外人道也,却让他隐约心知肚明的关键;就是他很可能还需要在后事,承当一些重要干系/背锅的。毕竟这是在公室的核心直领上平叛,其中牵涉到的错综复杂关系,不是常人可以理清的。更在广府存在可观影响。
至少,相比那些急于建功,渴望杀敌的将士,他要权衡的东西更多。如果一个不好,纵兵肆虐、杀戮抄掠过甚,或是伤到什么显贵人物的亲缘。或许此辈不敢与,正当雷霆之怒的嗣君,争辩分说。但是在事后寻找由头追责,拿捏他却甚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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