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记忆倒流(上) (第1/2页)
逃生舱在黄昏时分迫降在京城西郊三十里外的废弃渔村。
不是计划中的降落点。在距离海岸还有五十里时,他们遭遇了空中拦截——三只翼展超过三丈的“铁喙鹰”,这种被驯化的妖兽天生能感应灵力波动,显然是漆雕无忌或瑶光君派来搜寻的。
一场短暂而狼狈的空战。墨羽操纵逃生舱勉强击落两只,但第三只在舱体左侧撕开一道裂口,海水倒灌。紧急迫降时,舱体又撞上海中暗礁,彻底报废。
“快出来!”夙夜率先撞开变形的舱门,咸湿的海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解离被赤瞳搀扶着爬出,双脚踩上湿软的沙滩时,几乎站立不稳。她回头看向舱内——闻人语被夙夜抱出,依旧昏迷,脸色白得像纸;凰舞由墨羽背出,气息微弱但平稳;小雀则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惊恐地看着周围。
废弃渔村名副其实。几十间破败的木屋散落在沙滩后的高地上,大多屋顶坍塌,墙壁被海风侵蚀得发黑。远处有片稀疏的枯木林,更远处是连绵的荒山。
“这里不能久留。”夙夜将闻人语平放在干燥的沙地上,快速检查四周,“铁喙鹰的主人很快会追踪过来。”
“主将,您的伤……”赤瞳看着解离苍白如纸的脸,欲言又止。
“死不了。”解离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那枚青色玉简,又取出溯光瓶里取出的“疫毒珠残骸”——珠子已经破碎,但内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暗绿色的疫毒能量,“帮我护法,我需要……看看母本最后藏着什么。”
“现在?!”墨羽皱眉,“解姑娘,您的身体撑不住再次解析了!”
“必须撑住。”解离眼神坚定,“漆雕无忌没死,瑶光君要下场,我们手里的筹码太少。母本里除了师父的玉简,一定还有别的东西——漆雕无忌花了二十年温养它,不可能只为了藏一枚玉简。”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疫毒珠残骸上。血液触到残骸的瞬间,暗绿色的光骤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一片破碎的、不断跳动的画面——
画面里是漆雕无忌。
年轻许多,穿着天界低级军官的制服,正跪在一间昏暗的密室里。他对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画面,只能看到墨色长袍的下摆和一双苍白的手。那人的手在把玩一枚玉扳指,扳指上刻着繁复的星月纹。
一个声音响起,经过法术伪装,嘶哑失真:
“东西拿到了吗?”
漆雕无忌低头:“拿到了。解青竹的‘溯源计划’完整卷宗,还有他挑选的‘种子’名单。”
“很好。”那声音说,“按计划执行。先摧毁烬字营,再一步步架空解青竹。记住,要让他以为……一切都是意外。”
“是。”
画面破碎,又重组。
这次是解青竹陨落那夜的观星台。漆雕无忌站在师父尸体旁,手里握着那柄染血的匕首,表情复杂——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那个背对画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做得好。现在,你是战神了。接下来,你要继续推进‘瘟疫计划’——但不是解青竹那个假计划,是真计划。用疫毒清洗人间,用恐惧重塑秩序。等时机成熟……我会给你应得的奖赏。”
漆雕无忌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明白。”
画面再次破碎。
最后一幕,是漆雕无忌独自站在黑风山谷底,手里捧着一枚暗红色的碎片——创世记忆碎片。他对着碎片低声自语:
“师父,别怪我。你想要的‘觉醒’,太慢了。我要的……是掌控。等我把所有碎片集齐,融合疫毒,制造出真正的‘疫神’……三界,就是我的。”
画面彻底熄灭。
疫毒珠残骸化为灰烬,从解离指间洒落。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那个背对画面的声音……虽然经过伪装,但语调的起伏,某个音节的习惯性拖长,还有那只苍白的手把玩玉扳指的动作——
她认出来了。
“云中君。”
夙夜和赤瞳同时一震。
“解青竹前辈的宿敌?”墨羽对天界往事也有所耳闻,“他不是三百年前就闭关了吗?”
“是闭关,还是暗中操控?”解离睁开眼睛,眼神冰冷,“看来师父当年的‘溯源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渗透了。云中君假意合作,实则在利用漆雕无忌,推动真正的瘟疫计划。”
“但漆雕无忌刚才在画面里说……”赤瞳迟疑道,“他要集齐所有碎片,制造疫神,掌控三界。这不像是在为云中君办事。”
“对。”解离点头,“所以有两种可能:第一,漆雕无忌在骗云中君,表面效忠,实则另有打算;第二……”
她顿了顿:“云中君也只是棋子。他背后,还有更黑的手。”
话音未落,远处天空传来刺耳的鹰唳!
“追兵到了!”夙夜一跃而起,“至少五只铁喙鹰,还有……三个人影,御剑而来!”
解离强撑着站起:“进村子,找地方隐蔽。”
六人——解离、闻人语(被夙夜抱着)、凰舞(被墨羽背着)、赤瞳、小雀——快速冲进渔村。赤瞳选了间相对完整的木屋,破门而入。
屋里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的灰尘和蛛网。墙角有个破旧的柜子,柜门半开,里面似乎藏着什么。
“有暗门。”赤瞳经验丰富,一眼看出柜子后的墙壁不对劲。他用力推开柜子,果然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黑洞洞的,不知通往何处。
“下去!”夙夜当先踏入。
阶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往下走了约莫三丈,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地下室,不大,但很干燥,墙壁是石块砌成,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渔网和木箱,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下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盏未点燃的油灯,灯旁有一卷发黄的羊皮纸。
解离点燃油灯。
昏黄的光照亮羊皮纸上的字迹——是用古篆写的,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留下的:
“后来者:此地乃‘听潮轩’暗桩,三百七十四号。若见此信,说明轩主已遭不测。桌下暗格有应急物资,可取用。东墙第三块砖可启动传送阵,传送坐标已预设至‘无忆渊’外围。然,无忆渊凶险,非绝境勿入。”
署名:观潮生。
“观潮生……”解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师父的笔记里提过,是他早年游历时结识的一位散修,精通阵法和情报。原来这里是他的暗桩之一。”
赤瞳已经撬开桌下暗格,里面果然有些东西:几瓶丹药(检查后是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三枚传讯玉符(已失效)、一把锈蚀的短剑、还有……一枚小小的青铜罗盘。
解离拿起罗盘。入手冰凉,盘面刻的不是方位,而是复杂的星宿图案,中心指针悬空,微微颤动。
“这是‘溯星盘’。”她认出来了,“专门用来定位和破解记忆封印的法器。观潮生前辈留下这个,可能是预感到会有人需要它。”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细微的响动。
“有人下来了!”墨羽低喝,短刀出鞘。
脚步声很轻,只有一个人。来人走到阶梯底部,停住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那人的脸——是个老者,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穿着粗布衣裳,像个普通渔夫。但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的光是诡异的幽蓝色。
“各位客人,”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外面那些铁喙鹰和御剑的,是找你们的吧?”
夙夜挡在众人身前:“老人家是?”
“这渔村的守尸人。”老者笑了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守了六十年了。你们闯进来,动了观潮生留下的东西,我就知道了。”
他举起灯笼,幽蓝色的光扫过每个人:“一个燃烧神血的战神,一个垂死的九尾狐,一个疫毒侵蚀的凤族,一个叛变的鹰妖,一个执法司高手,还有个……执法司的年轻才俊。啧啧,这组合可真有意思。”
解离盯着他:“前辈是观潮生什么人?”
“故人。”老者放下灯笼,“他三百年前托我守这个点,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青竹玉简’来这里。我等了这么多年,差点以为等不到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木牌,牌上刻着潮水纹样,正是听潮轩的信物。
解离也取出玉简。玉简触到木牌的瞬间,两者同时泛起微光。
“验证通过。”老者点头,“那么,按照观潮生的约定,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或者提供一次帮助。选哪个?”
“问题。”解离毫不犹豫,“第一,云中君和漆雕无忌的真正关系是什么?第二,瘟疫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第三,无忆渊里到底有什么?”
老者笑了:“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第二个问题,我知道一部分——瘟疫计划表面是清洗人间,实则是为了收集足够多的‘恐惧记忆’,用来喂养某个东西。第三个问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无忆渊里,关着所有‘不该存在的记忆’。包括解青竹当年封印的,关于‘三界牢笼’真相的原始记忆。谁拿到那些记忆,谁就能……重写历史。”
“重写历史?”夙夜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老者说,“创世记忆碎片记录了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法则。如果集齐所有碎片,并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像修改画卷一样,修改这个世界的‘设定’——比如,让神明从未存在过,让凡人天生拥有神力,或者……让某个已经死去的人,从未死过。”
地下室陷入死寂。
解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漆雕无忌、云中君、甚至瑶光君,都对创世记忆如此执着。
这不是权力之争,是存在之争。
“您说的‘某个东西’,是指什么?”解离追问,“喂养恐惧记忆的那个。”
老者摇头:“三个问题已满。现在,我该提供帮助了。”
他走到东墙,摸索着找到第三块砖,用力按下。
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传送阵。阵法的符文已经黯淡,显然多年未用。
“这个传送阵,直达无忆渊外围的‘遗忘海滩’。”老者说,“但我要提醒你们——无忆渊是禁地,进去的人,要么死,要么疯,要么……忘记自己是谁。而且,那里的时空是紊乱的,你们可能会看到过去,看到未来,看到无数个‘可能’。”
他转身,看着解离:“丫头,你师父当年进去过,出来后就变了个人。他封印了那段记忆,藏在玉简深处。如果你真想查清一切,就去无忆渊,找到你师父当年看到的‘真相’。但代价……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
解离沉默片刻,问:“前辈,您知道怎么安全进入无忆渊吗?”
“知道,但不会告诉你们。”老者摇头,“那是送死。观潮生当年和我约定,只提供传送阵,不提供建议。选择权在你们。”
他说完,提起灯笼,转身走上阶梯:“传送阵只能启动一次,持续三十息。走不走,快点决定。外面那些人,已经搜到村口了。”
脚步声远去。
地下室里,六人对视。
“主将,我去引开他们。”赤瞳忽然说,“我速度快,又有鹰妖血脉,能拖延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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