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产业拼图 (第1/2页)
清晨五点半。
太阳还未升起,天际线泛着鱼肚白,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呼吸缓慢而沉重。
毕克定站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目光穿过防弹玻璃,落在脚下那片由钢筋水泥构成的丛林里。
距离获得神启卷轴,已经过去四天。
这四天,他做了几件事。
第一,花两千三百万买下了自己租住的那栋六层出租楼,把房东和所有租客清空,楼宇暂时闲置。第二,接收了神启财团在亚洲区的主要资产清单和核心人员档案。第三,在卷轴的辅助下,花了三个通宵,把财团在全球三百七十二个主要投资项目的近期报告全部看完。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开始理解“唯一继承人”这五个字背后,到底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这不是简单的“继承家产”。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的对手不是某个人、某个企业,而是整个世界运行的惯性,是所有既得利益者的警惕与敌意,是隐藏在财富与权力阴影下的、无声的绞杀。
卷轴悬浮在他身侧,羊皮纸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上面的文字如流水般缓缓滚动。此刻显示的是今日日程:
07:00-与新能源事业部负责人视频会议(伦敦)
09:30-视察沪东新区“星火”实验室
12:00-与林氏家族代表午餐(锦江饭店)
15:00-听取北美科技投资组合季度汇报(纽约)
19:00-参加慈善拍卖晚宴(华尔道夫酒店)
每一行字背后,都是无数双眼睛,无数个心思,无数场或明或暗的博弈。
毕克定喝光杯里的水,把杯子放在窗台上。玻璃映出他的脸——比四天前消瘦了些,眼下的乌青明显,但眼神深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要么被这滔天的财富和随之而来的旋涡吞没,尸骨无存。要么,就踩着这财富筑起的高台,爬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仰视的位置。
他选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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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二十五分,沪东新区,“星火”实验室。
这座实验室从外表看毫不起眼,灰白色的五层建筑,隐藏在新区边缘一片待开发的工业用地里。周围杂草丛生,只有一条新修的柏油路通向大门。但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
穿过三道需要虹膜、指纹和动态密码验证的合金门,毕克定走进核心实验区。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特种冷却液混合的淡淡气味,恒温恒湿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身穿白色防尘服的研究员在透明的隔间里忙碌,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精密仪器指示灯明明灭灭。
“毕总,这边请。”
带路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姓姜,是实验室的行政主管。她脚步很快,说话简洁,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干练。
“目前‘星火’的主要研究方向有三个。”姜主管一边走一边介绍,语速平稳,像在背诵一份技术报告,“第一,下一代固态电池材料体系,重点是解决硅基负极的体积膨胀和界面稳定性问题。第二,基于人工智能的电池管理系统算法优化,目标是将电池包的能量利用率再提升百分之五到八。第三,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项目——无线能量传输的中距离应用验证。”
她在一扇厚重的铅门前停下,再次验证身份。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个篮球场大小的空旷空间。正中央,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平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装置。
“这就是‘星火三号’原型机。”姜主管的声音压低了些,“理论上,它可以在十米范围内,以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效率,进行千瓦级功率的电能无线传输。但目前……稳定性很差。”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幽蓝光芒突然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随后猛地熄灭。平台周围几个仪表盘上的数值瞬间归零,警报灯都没来得及亮起。
控制台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狠狠拍了下桌子,骂了句什么,声音透过玻璃传出来,模糊不清。
“又失败了。”姜主管叹了口气,“这是本周第七次。传输超过三分钟,谐振电路必然失谐,能量逸散,效率暴跌。李教授他们已经连续熬了四个通宵,还是找不出根本原因。”
毕克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已经黯淡下去的原型机。
在他视线聚焦的瞬间,卷轴悄无声息地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淡金色的文字流:
【物品扫描:实验型中程无线能量传输装置‘星火三号’原型机】
【状态:严重故障(谐振频率动态偏移超出可控范围)】
【核心问题:非线性负载引起的耦合系数实时波动未被现有控制算法有效补偿】
【潜在风险:持续运行可能导致超导线圈局部过热,引发材料相变失超,装置损毁率87%】
【建议方案一:引入基于深度强化学习的自适应谐振频率追踪算法,需核心算力支持,预估研发周期4-6个月。】
【建议方案二:更改传输线圈拓扑结构,采用分布式多线圈阵列,降低单点负载敏感度,预估硬件改造周期2-3个月,成功率71%。】
【关联信息:神启财团旗下‘深蓝计算’实验室,上季度已完成类似自适应算法的初步验证,论文编号QB-2023-047,保密等级A。】
文字流只持续了几秒钟,便缓缓淡去。
毕克定眨了眨眼,看向姜主管:“李教授他们用的控制算法,是基于传统的PID(比例-积分-微分)控制,加上前馈补偿吧?”
姜主管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是……是的。毕总您了解这个?”
“略懂。”毕克定重复了那天对王海涛说过的话,但这次,他多说了几句,“传统的线性控制模型,对无线能量传输这种强非线性、参数时变的系统,本身就存在瓶颈。尤其是负载动态变化时,耦合系数的实时波动会让预设的谐振点迅速漂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姜主管越来越震惊的表情,继续道:“我建议,可以尝试引入深度强化学习框架,让控制算法自己学会在动态环境中实时追踪最优谐振频率。财团旗下的‘深蓝计算’实验室,之前做过类似方向的前期研究,应该有基础。你们可以申请技术对接。”
姜主管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她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新老板。她听说过这位“空降”继承人的事,心里多少有些疑虑——一个之前毫无声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真的能驾驭神启财团这艘巨轮吗?尤其是在“星火”这种投入巨大、短期难见回报的前沿实验室。
但现在,仅仅看了几眼,甚至没碰任何设备,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困扰团队数月的核心难题,还给出了具体的技术路径和内部资源指引……
这已经不是“略懂”了。
“我……我立刻向李教授转达您的建议,并启动与‘深蓝计算’的对接流程。”姜主管迅速调整了状态,语气里的恭敬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认同。
毕克定点点头,没再多说。他知道,光凭几句话不足以完全收服这些心高气傲的技术精英,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让他们明白,坐在上面那个位置的人,不是草包。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普通消息,是卷轴设定的特殊提示音。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来电号码,只有一行字:
“安全屋,红色协议。现在。”
红色协议。
卷轴设定的最高紧急级别。意味着有直接、重大、且迫在眉睫的威胁。
毕克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对姜主管点了下头:“实验室的事,按刚才说的办。我有急事,先走。”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转身大步离开。
姜主管看着他的背影,那步伐又快又稳,没有丝毫慌乱,但空气中却莫名多了一股紧绷的、危险的气息。
她忽然觉得,这位新老板身上,似乎藏着比神启财团继承人这个身份更多、也更复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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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位于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地下三层。
入口伪装成大厦的备用配电房,需要经过三重生物识别和一道动态密码门才能进入。内部空间不大,约六十平米,墙壁是厚重的合金夹层,能屏蔽所有电子信号。只有最基本的照明、通风和一套独立供电系统。
毕克定走进来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
一个是林助理,西装依旧笔挺,但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凝重。另一个是个陌生男人,三十多岁,身材精悍,穿着黑色的战术夹克,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脸颊。他站在阴影里,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刀。
“毕总。”林助理上前一步,语速比平时快,“这位是‘夜枭’,财团内部安全部门的特别行动组长,直接对您负责。”
夜枭微微欠身,动作干脆利落,没多一个字废话。
“红色协议,怎么回事?”毕克定直奔主题。
林助理看向夜枭。
夜枭从怀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点亮屏幕,上面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几个穿着工人制服的男人,正在毕克定那栋刚买下的出租楼外围转悠,手里似乎拿着探测仪器。
“这些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出现,分三批次,伪装成市政检修和通信公司员工,对整栋楼及周边五十米范围进行了渗透式侦查。”夜枭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起伏,“他们很专业,反侦察意识强,使用的设备是军用级别的热成像仪和低频信号探测器。我们的人进行了反向追踪,发现他们最后消失在西郊的废弃物流园区。那里,有短暂的非民用加密无线电信号发出。”
“目的?”毕克定问。
“初步判断,是在评估您的安全防护等级,并寻找潜在的物理或电子监控漏洞。”夜枭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追踪信号源时,捕捉到了半段被干扰的通讯录音。里面提到了一个词——‘清理’。”
清理。
这个词在特定的语境下,意味着灭口。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空调出风口的气流声显得格外清晰。
“知道是谁吗?”毕克定问。
“有线索,但不确定。”夜枭调出另一份资料,“根据行动模式、装备水平和消失区域,怀疑与一个叫‘灰烬’的国际雇佣兵组织有关。这个组织活跃于亚洲和欧洲,接手的任务大多涉及商业机密争夺、高价值目标绑架或清除,要价极高,信誉……或者说,完成率也很高。”
“雇主?”
“无法直接锁定。但‘灰烬’最近半年,与北美几家有军工背景的私募基金往来密切。而那几家基金,与我们在非洲的稀有矿产开采项目、以及东欧的能源管道收购案上,存在直接竞争关系。”林助理接口道,语气沉重,“毕总,您接手财团的消息,虽然我们做了低调处理,但不可能完全瞒住。有些‘老朋友’,恐怕已经坐不住了。”
毕克定走到房间中央,看着平板电脑上那张模糊的截图。截图里,一个“工人”正抬头看向大楼的某个窗口,眼神锐利如鹰。
他想起卷轴第一天激活时,那冰冷的提示:
【警告:继承权即靶心。】
看来,第一批箭,已经射了出来。
“我们目前的安防等级?”他问夜枭。
“以您常住的三处地点为核心,建立了三级防御圈。最外层是常规的安保巡逻和电子监控;中间层有伪装成物业、邻居的定点观察哨;最内层,也就是您身边,随时有至少两个小组的应急反应人员待命,可以在三十秒内抵达现场。”夜枭汇报得很详细,“另外,您的座驾、常用电子设备都经过了防窃听、防追踪改造。但……”
“但什么?”
“但如果是‘灰烬’这个级别的对手,并且对方决心足够大,这些被动防御措施,不可能万无一失。”夜枭抬起头,疤痕下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闪,“尤其是您近期还有多次公开行程。慈善晚宴、商业论坛……这些都是**险场景。”
毕克定听明白了。
躲,是躲不掉的。神启财团继承人的身份,注定了他必须站在聚光灯下。而聚光灯,也会照亮藏在暗处的枪口。
“你的建议?”他看向夜枭。
“三套方案。”夜枭显然早有准备,“第一,全面转入地下,取消所有非必要公开活动,将安全屋网络作为主要活动节点,远程指挥。这是最安全的,但也会让外界认为您软弱可欺,可能引发更猛烈的试探。”
“第二,维持现有安防,但将公开行程的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采用替身、随机路线、多重伪装等手段。风险中等,但成本高昂,且不可能长期持续。”
“第三,”夜枭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主动反击。”
毕克定眼神微动:“说下去。”
“找到‘灰烬’的临时据点,或者,找到雇主。”夜枭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铁血气息,“抓住他们,问出是谁,然后解决掉。不一定非要物理清除,但必须给予足够惨痛、足够有震慑力的打击,让其他人下次想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代价。”
主动出击。
以攻代守。
毕克定沉默着。安全屋里只有仪器运行时极轻微的嗡鸣。林助理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年轻的老板。他知道这个决定的分量——这不仅仅是选择一种安保策略,更是选择一种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
是缩在龟壳里,祈求敌人的仁慈。还是亮出獠牙,告诉所有人,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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