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后的剑意 (第1/2页)
第十五章:最后的剑意
冬至,一年中最短的白昼,最长的黑夜。
白石村下了今冬第一场雪。雪花不大,细细密密的,像筛下来的盐粒,悄无声息地覆盖了田野、屋顶、还有村口那棵老槐树。银杏树的叶子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像披了件素衣。
财有武已经卧床半个月了。
自从上次交代后事之后,他的身体就像秋后的蝉,一日不如一日。起初还能在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后来只能躺在床上了;现在,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
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清明。那双淡金色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洞察一切。每天都有弟子从各地赶来,围在床边,听他最后的教诲。小莲、铁蛋、李昭等人更是寸步不离,轮流守夜。
这天清晨,财有武忽然说:“叫所有弟子都来。”
小莲心中一紧:“先生,您……”
“快去。”财有武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消息很快传开。不到一个时辰,小屋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不止白石村的,还有从清水镇、云州城、甚至更远地方赶来的弟子。他们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站在雪地里,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
财有武被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他的脸色白得像窗外的雪,呼吸微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都来了?”他问。
“都来了。”小莲哽咽道,“三百七十二人,能赶到的都来了。”
财有武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虽然看不见,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双淡金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今天叫大家来,是要说最后一课。”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也是最后一句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句话,我想了十年。”财有武缓缓道,“十年前我死过一次,那时候以为想明白了。但这十年,看着你们成长,看着学堂发展,看着义商会壮大,我又有了新的感悟。”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所以今天,我要把最后的感悟告诉你们。但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是什么?”
院子里一阵沉默。
铁蛋第一个开口:“是创立义商会,救活了几十万百姓!”
小莲摇头:“是著成《财武经》,留下了可以传承的思想。”
念武想了想:“是证明了凡人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昭沉吟道:“是开创了一条不靠灵根的修行之路。”
弟子们七嘴八舌,说了很多。有的说是打败魔修,有的说是兴办学堂,有的说是教化万民……
财有武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等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摇头:“你们说的都对,但都不对。”
众人都愣住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财有武一字一句地说,“是遇到了你们。”
院子里更加安静了,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没有你们,我一个人能做什么?”财有武继续说,“在青石镇,我一个人连刘三刀都打不过;在云海宗,我一个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在白石村,我一个人连一亩地都种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是你们,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众志成城’。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凡人的力量。是你们,把我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改变。”
“所以,”他顿了顿,“如果非要给我的成就下一个定义,那就是——我点燃了一把火,而你们,让这把火燎原了。”
小莲的眼泪夺眶而出。铁蛋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李昭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所有弟子都红了眼眶。
“好了,不说这些了。”财有武笑了笑,“今天叫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我一生的总结,也是我对你们最后的期望。”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轻轻一点。
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金光凝聚,在空气中写下了八个字:
剑不在手,而在心里;
财不在囊,而在手上。
这八个字悬浮在半空,金光闪闪,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弟子们抬头看着,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
“这就是我要说的。”财有武收回手,声音越来越轻,“剑是什么?是武器吗?是力量吗?不,剑是‘守护之心’。只要心中有守护的信念,哪怕手无寸铁,也是真正的武者。”
“财是什么?是金银吗?是宝物吗?不,财是‘创造之力’。只要手上有创造的能力,哪怕身无分文,也能创造财富。”
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记住,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而是能给予多少。真正的富有,不是囤积多少,而是能创造多少。”
金光渐渐消散,但那八个字却深深印在每个人心里。
财有武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该说的都说了,该教的都教了。我这一生……圆满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了。
小莲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先生……”
财有武的手很凉,像窗外的雪。但他还是轻轻回握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李昭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片刻后,李昭直起身,眼中含泪,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别哭,我只是换个地方,继续看你们’。”
话音刚落,财有武的手垂了下去。
淡金色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却还带着那抹释然的、满足的笑意。
他就这样,在三百七十二个弟子的注视下,平静地走了。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就像睡着了一样。
窗外,雪还在下。雪花落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远处,学堂的钟声忽然敲响了——不是上课的钟声,是那种悠长、缓慢、仿佛告别的钟声。
小莲跪在床边,额头抵着财有武冰凉的手,泪如雨下,却没有哭出声。
铁蛋跪在另一边,拳头抵着额头,肩膀剧烈地颤抖。
李昭站在床尾,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院子里,三百多个弟子齐刷刷跪下了。他们跪在雪地里,朝着小屋的方向,深深叩首。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啜泣和悠长的钟声。
许久,小莲缓缓站起身。她擦干眼泪,对李昭说:“李师伯,请您主持后事。”
李昭点点头,转身走出小屋。他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弟子们,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财先生有遗命:丧事从简,不立碑,不建庙,葬于老槐树下。今日起,学堂停课七日,义商会停业三日,以寄哀思。”
他顿了顿:“但先生还有一句话:不许哭丧,不许披麻戴孝。他说,他这一生教大家的是如何好好活着,不是如何悲悲切切地送死。所以,擦干眼泪,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弟子们抬起头,眼中含泪,却都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现在,”李昭说,“让我们送先生最后一程。”
按照财有武的遗愿,葬礼很简单。
没有棺椁,只用一床草席裹身;没有陪葬,只有那本他亲手修订的《财武经》;没有墓碑,只在老槐树下挖了个三尺深的坑。
下葬那天,天空放晴了。冬日的阳光虽然微弱,却照得雪地一片银白。
从白石村到老槐树下,三里长的路上,跪满了人。不止那三百七十二个弟子,还有闻讯赶来的村民、义商会的会员、甚至清水镇、云州城的一些百姓。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少说也有上万人。
他们自发地来了,没有组织,没有号召,只因为想送财先生最后一程。
小莲捧着《财武经》,走在最前面。她今天穿了一身素衣,没有戴孝,只是鬓边插了一朵小白花。铁蛋、李昭、念武等人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那三百七十二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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