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禁书区留言、残酷真相 (第2/2页)
周明。
那个冷漠的观察员。
那个在东郊看着他们苦战,记录数据的周明。
那个曾经是林平凡的副队长,看着他崩溃,看着他签署协议,看着他退役的周明。
“他知道我知道苏小糖是谁,对吗?”林平凡的声音在发冷。
“是的。周明知道苏小糖是苏婉的女儿,也知道她在你的事务所工作。这是他的‘观察计划’的一部分——观察苏婉的女儿在‘概率师’身边,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是否会继承或觉醒其母的能力,以及...在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反应。”
真相。
残酷的真相。
苏小糖的母亲,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而她现在,在为他工作,在救他,在被他拖进一个又一个危险,最后可能...也会像她母亲一样,为了救他而死。
不。
不能这样。
林平凡猛地合上书,书自动飞回塔中。他转身,想离开,想回到二楼,找到苏小糖,告诉她一切,然后...然后让她走,离他越远越好。
但脚刚迈出一步,那本暗红色的书又飞了回来,停在他面前,自动翻开。
“第一个问题已回答,第一个代价已支付。第二个问题:你想知道‘S-07虚空之喉’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为什么要标记你。需要支付第二个代价。”
“我不想了。”林平凡说,声音沙哑,“让我走。”
“代价已触发,不可中断。第二个代价:你将永久失去‘对疼痛的恐惧’。你将再也感受不到‘怕疼’这种情绪。无论是身体上的剧痛,还是精神上的折磨,你都会像旁观者一样冷静承受。这将让你在战斗中更有效率,但也将让你失去‘自我保护’的本能,更容易走向自我毁灭。接受吗?”
林平凡盯着那行字。
失去对疼痛的恐惧。
听起来像是“强化”——不怕疼,就能在战斗中更勇猛,更持久。
但代价是,失去自我保护的本能。
人之所以会躲避危险,会保护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怕疼”。如果连这个都没了,那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工具”,一个可以为了目标无限消耗、直到彻底损坏的“机器”。
但他有选择吗?
“我接受。”他说。
瞬间,一种奇怪的“空洞感”在心底蔓延。
他试着想象自己被刀割伤,被火烧,被折断骨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只有冷静的、近乎冷酷的“分析”——这会流多少血,会影响多大行动力,需要多久恢复。
就像在评估一台机器的损坏程度。
他失去了对疼痛的恐惧。
书页上,字迹再次浮现:
“S-07‘虚空之喉’,并非生物,也非规则造物。它是‘概念’的具现化——‘饥饿’这个概念,在无尽虚空中,经过亿万年的沉淀、凝聚、变异,最终形成的‘存在’。它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本能:吞噬一切‘存在’,来填补自身永恒的‘空虚’。
它通过连接各个世界、维度的‘薄弱点’,投下自己的‘触须’(即各种异常),侵蚀、消化那些世界。当一个世界被消化殆尽,它就会收回触须,寻找下一个目标。
你的世界,是它当前的目标之一。三年前,有人(身份未知)在城西工业区非法打开了‘深红之门’,为S-07提供了一个直接的入侵通道。虽然通道被关闭,但S-07已经‘尝到’了这个世界的‘味道’,标记了坐标。它不会放弃。
它标记你,有两个原因:
第一,你的‘概率扭曲’能力,对它来说是威胁。你能干涉‘可能性’,从根本上动摇它的‘存在基础’。它必须在你还未完全成长前,吞噬你,消除威胁。
第二,你身上有‘苏婉的味道’。苏婉被它吞噬,她的‘存在’成了它的一部分。而你,是苏婉牺牲生命保护的人,你的‘存在’与苏婉的‘存在’在概念层面有深度连接。吞噬你,能让它更完整地消化苏婉,获得她的‘概念编织’能力碎片,从而更好地侵蚀这个世界。
简单说,你既是它的威胁,也是它的...美食。”
美食。
林平凡感觉一阵反胃。
他成了那个怪物的“美食”,而苏婉,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
“那苏小糖呢?”他问,声音紧绷,“她也有苏婉的‘味道’吗?”
“是的。作为苏婉的直系血脉,苏小糖的‘存在’中天然携带母亲的部分‘信息’。S-07如果发现她,也会将她标记为目标。而且,由于她继承了苏婉的‘规则视觉’潜力(苏婉的能力是‘概念编织’,与视觉相关),她对S-07来说,价值可能比你更高——吞噬她,可能让S-07获得‘观测’和‘理解’规则的能力,让它更容易侵蚀世界。”
完了。
全完了。
苏小糖从一开始,就处在危险中。而她还一无所知,还在努力帮他,救他,甚至可能...爱上他?
不,不能是爱。
不能是任何更深的连接。
那只会让她更危险,让S-07更感兴趣。
“怎么阻止它?”林平凡问,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
“第三个问题:你想知道如何阻止S-07。需要支付第三个代价。”
“什么代价?”
“第三个代价:你将永久失去‘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你将再也感受不到孤独,感受不到对陪伴的渴求,感受不到爱与被爱的需要。你将成为一个彻底的‘孤岛’,理智,高效,但...没有温度。这是获取‘阻止方法’的代价。接受吗?”
林平凡呆住了。
失去对亲密关系的渴望。
这意味着,他不会再想交朋友,不会再想谈恋爱,不会再想组建家庭,不会再对任何人有“需要”。他会变成一个绝对理性、绝对独立、但也绝对孤独的存在。
他想起了苏小糖。
想起她说“我不会跑的”时的眼神。
想起她在他病床前折的纸鸟。
想起她画的他,那些笨拙但温暖的画。
如果接受了这个代价,这些记忆,这些感觉,都会变成“无关紧要的数据”。他会记得她,但不会再“需要”她。不会再担心她,不会再想保护她,不会再...在乎她。
他能接受吗?
“如果我不接受呢?”他问。
“那么你将无法得知阻止S-07的方法。你将继续被它追踪,被它标记,最终被它吞噬。苏小糖也会被你牵连,被它发现,被它吞噬。苏婉的牺牲,将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S-07的食粮。”
书页上的字迹,冰冷而残酷。
没有选择。
他必须接受。
为了保护苏小糖,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为了保护苏婉用生命换来的、这三年的“平静”。
“我接受。”他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瞬间,一种更深的、更彻底的“空洞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试着去想苏小糖,想陈婆婆,想那些他可能在乎的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温暖,没有牵挂,没有“想见到他们”的冲动。只有冷静的、客观的“评估”——苏小糖是能力者,有价值;陈婆婆是资源,可利用。
就像在评估棋盘上的棋子。
他失去了对亲密关系的渴望。
他成了一个孤岛。
书页上,最后一段字迹浮现:
“阻止S-07的方法,只有一个:在它完全进入这个世界前,找到它的‘核心概念’——那个‘饥饿’的源头,然后用‘相反的概念’去中和、抵消、湮灭它。
‘饥饿’的相反概念,不是‘饱足’。‘饱足’只是暂时的状态,无法对抗永恒的‘饥饿’。真正的相反概念,是‘给予’。是毫无保留的、不计回报的、无条件的‘给予’。
你需要找到一个人,一个能够‘给予’到极致的人。然后,在S-07的核心显现时,让那个人对S-07进行‘概念给予’。用‘给予’的概念,去填充‘饥饿’的空洞,直到它被撑破、被中和、被湮灭。
但警告:‘给予’的代价,是‘自我’。进行概念给予的人,会在过程中逐渐失去‘自我’,最终完全消散,成为‘给予’这个概念的一部分。这比死亡更彻底——是存在的完全抹除。
目前记录中,唯一确认拥有‘极致给予’潜力的人,是:苏小糖。她的‘颜色视觉’能力,本质是‘感知和接纳’世界的规则。而她的母亲苏婉的‘概念编织’,本质是‘塑造和给予’概念。两者的结合,让她有可能做到‘概念给予’。
但再次警告:如果让她这么做,她必死无疑。而如果她不这么做,S-07将在三个月内完全侵入这个世界,吞噬一切。
选择在你。
——三年前的你,留。”
字迹,在这里定格,然后缓缓消散。
书合上,飞回塔中。
禁书区恢复了寂静。
只有林平凡,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他得到了真相。
残酷的,绝望的,没有出路的真相。
阻止S-07的方法,是用苏小糖的命,去换世界的存续。
而他,刚刚支付了第三个代价,失去了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失去了对她的“在乎”。
现在,他可以冷静地、理性地评估:
苏小糖,一个人。
世界,几十亿人。
牺牲一个,拯救几十亿。
很划算。
不是吗?
他转身,走向楼梯。
脚步很稳,表情很平静。
像个完美的、没有感情的、决策机器。
只是,在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滴在深紫色的地毯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很慢,很安静。
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小小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