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席 (第1/2页)
雨是傍晚开始下的,敲在玻璃上,细密而急促,像某种不祥的预兆。苏屿刚结束与母亲又一次不愉快的通话——关于周末那位“条件很好”的相亲对象——门锁就响了。
不是母亲买菜归来的窸窣,也不是她自己掏钥匙的迟疑。那是一种陌生的、沉重的转动,带着金属摩擦的涩感,仿佛锁芯也在抗拒。父亲站在门口,西装肩头洇着深色的雨渍,手里没有公文包,只有一把滴水的黑伞。他站在那里,不像回家,倒像闯入一个与他无关的空间。
“都坐下吧,有事说。”父亲的声音干涩,目光掠过苏屿,落在空荡荡的客厅某处。
母亲从厨房擦着手出来,脸上还带着被打断家务的不耐:“饭还没好,急什么?淋湿了也不先换……”话尾戛然而止。她看见了父亲的脸。那是一种抽空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决断后的疲惫的神情。苏屿见过这种神情,在那些决定裁员名单的会议后,在某些同事的脸上。
“我们离婚。”四个字,像四块冰,砸进黏腻潮湿的空气里。
时间有几秒钟的真空。雨声骤然放大,灌满耳朵。然后,母亲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你说……什么?”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手续我会办好。房子、存款,大部分留给你。我搬出去。”父亲语速平稳,像在陈述项目方案。他甚至没有看母亲的眼睛,只是盯着茶几上那道陈年的划痕——那是苏屿小时候玩闹留下的。
崩溃是无声开始的。母亲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是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爆裂,从内向外撕扯。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急促的、破碎的气音。然后,那颤抖的视线,猛地钉在了苏屿身上。
那目光里有什么?苏屿后来回想,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精准的投射。需要一个罪人,一个可以承载所有崩塌意义的容器。
“是你……”母亲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出口,嘶哑,淬着毒,“都是你!整天摆着那张清高的脸,心里只有你自己那点破事!工作工作不顺,家里家里不管,跟你爸一个德行!自私!冷血!这个家就是被你耗干的!”
字句像淬火的针,一根根扎进来。苏屿感到荒谬。父亲的离席,怎么成了她的审判?她想开口,想辩解今天在公司发现的创意剽窃,想反驳母亲强加的相亲,想尖叫说我也是个人,不是你们失败婚姻的补丁或借口。但喉咙被什么堵着,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终于有了反应,他蹙起眉,一种被打扰的不悦:“扯孩子干什么?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母亲尖笑起来,眼泪这时才汹涌而下,“我们之间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只有这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操心她工作,操心她嫁人,操心她哪天不高兴甩脸色!你们父女俩,一个往外逃,一个往里缩,留我一个人撑着这个空壳子!现在壳子碎了,你满意了?苏屿,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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