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紫禁城的“身份象征” (第1/2页)
紫禁城的正午,太阳毒辣得像个刚出炉的火球,悬在太和殿的琉璃瓦顶上,晒得那些脊兽都仿佛在冒烟。御路上的金砖被烤得滚烫,隔着官靴的厚底,似乎都能闻到那股子泥土被烤焦的味道。
养心殿外,陈越和李广并肩而立。
陈越穿着一身整洁挺括的深青色太医官服,头戴乌纱,手里稳稳地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紫檀木雕花的锦盒。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但他连擦都没擦一下,眼神平静地盯着殿门上的那排铜钉,仿佛要把那铜钉数出花来。
而李广,今日穿了一身极尽奢华的大红蟒袍,腰系玉带,手里那把洒金折扇摇得飞快,带起一阵阵带着脂粉气的热风。他脸上堆满了笑意,眼角的褶子夹着得意,活像是一朵盛开在御花园里的老菊花。
“陈大人,”李广身子不动,脑袋微微向陈越那边歪了歪,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宝贝您可是真给做出来了。咱家刚才进去送茶的时候,特意给万岁爷递了话,说您这回从南洋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寻了样比龙肝凤髓还稀罕的‘神丝’,专门孝敬万岁爷。万岁爷的胃口,可是被咱家吊起来了。”
李广顿了顿,眼神瞟了瞟那个锦盒,仿佛想透视进去:“您瞧着吧,待会儿万岁爷要是龙颜大悦,您这“御用牙匠”的帽子,怕是又要往上动一动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咱家这个引路人。”
“借公公吉言。”陈越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手里托着锦盒的姿势纹丝不动,“这东西好是好,但我心里也有点打鼓。就怕万岁爷嫌它太‘软’了,刷不起劲儿来。毕竟,用惯了硬毛刷子的人,未必受得了这份‘柔情’。”
“哎哟我的祖宗,呸呸呸!”李广一听这话,急得扇子都停了,差点要去捂陈越的嘴,“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万岁爷就喜欢‘软’的,尤其是这西洋、南洋来的新鲜玩意儿。软那是‘柔顺’,是‘贴心’!您就瞧好吧,只要万岁爷一上手,那感觉……嘿嘿,神仙难挡。”
正说着,那扇沉重的朱漆殿门“吱呀”一声,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御前大太监萧敬迈着四方步走出来,手里拿着柄雪白的拂尘,眼神犀利地扫过两人,最后定格在陈越手里那方锦盒上。
“传——太医院陈越、司礼监李广,觐见——!”
这一嗓子,尖细悠长,一下子就划破了正午的燥热。
陈越深吸一口气,提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殿内,冰鉴里放着巨大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气,檀香缭绕,凉爽如秋。弘治皇帝朱祐樘端坐在御榻上,正拿着一份奏折在看,但他的眼神显然有些飘忽,不时地往殿门口瞟,显然是在等这传得神乎其神的“神丝”。
“微臣陈越/奴婢李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都平身。”朱祐樘放下奏折,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李广说你这回寻了个了不得的宝贝?快呈上来让朕瞧瞧,别又是些只会发光、实际上不中用的糊弄人的玩意儿。”
“遵旨!”
李广抢先一步,那动作灵活得像只猴子,根本不像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他上前从陈越手里接过锦盒,那殷勤劲儿,恨不得把陈越直接供在香案上。他双手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膝行至御榻前的金砖上,声音里全是谄媚的蜜糖:
“万岁爷,这可不是奴婢夸口。这是陈大人托了赵王爷的军方关系,又让奴婢动用了市舶司的八百里加急,死了好几个探子,才从南洋那蛮荒之地、万丈深海之下寻回来的‘金丝’。这东西,在那边是海龙王的胡须,万金难求啊!”
“哦?海龙王的胡须?”朱祐樘眉毛一挑,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他身子前倾,亲自伸手,缓缓掀开了锦盒的盖子。
“咔哒。”
盒盖开启。
一瞬间,原本有些幽暗的暖阁里,仿佛亮起了一盏自带光环的灯。
紫檀木盒内,铺着金黄色的锦缎。在这柔软的底衬上,十把精工雕琢、宛如艺术品的牙刷一字排开。
刷柄是顶级的印度小叶紫檀,漆黑如墨,泛着牛毛般的纹理。陈越特意请张鬼手在刷柄上运用了极其复杂的“错金银”工艺,镶嵌了云龙纹,若隐若现,低调中透着奢华。
但最夺目的,还是那刷头。
每一根刷毛都晶莹剔透,在微弱的光线下流转着琥珀般的光泽,甚至隐隐泛着金光。它们并非散乱无章,而是如同被微风拂过的金色麦浪,柔顺、整齐,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醉的、仿佛有生命的律动。
那不是死物,那是经过陈越“生物炼金术”改造后的活性纤维。
“这……”朱祐樘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张。他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团“金云”。
软。
那是第一感觉。
不像是猪鬃那种硬邦邦的扎手,也不像马尾那种无力的塌陷。这触感,就像是摸到了最好的苏绣丝绸,又像是在抚摸刚剥了壳的荔枝肉,或者是婴儿的脸颊。
但当你稍稍用力按下去时,又能感受到那一根根丝线深处传来的、坚韧的、似乎在对抗着你手指压力的弹力。
刚柔并济。
“妙!妙啊!”朱祐樘忍不住赞叹出声,拿起其中一把,放在鼻端闻了闻。
没有想象中的异味,反而是一股淡淡的薄荷与沉香混合的清气直冲脑门,让人精神一振。
“这哪是牙刷?这分明是艺术品!这手感,朕以前用的那些简直就是扫把!”朱祐樘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李广,这东西真如你所说,是从南洋深海里捞出来的?”
“回万岁爷,”李广赶紧把头磕得咚咚响,“千真万确!奴婢敢用脑袋担保,这东西离了海就不活,性子烈得很。必须得用这陈大人配的独门秘方,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能‘定型’,也就是把它驯服。您瞧瞧这做工,这可是咱们大明工匠的心血啊!”
朱祐樘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一直垂手侍立、如同老僧入定的陈越,眼神中多了一份欣赏。
“陈爱卿,你这心思,果然巧。上次的牛骨刷就已经让朕大开眼界,没想到这次这‘金丝’更是夺天地之造化。朕这牙口,看来是有福了。”
“微臣不敢贪功。”陈越上前一步,语气诚恳,但眼神却清澈见底,“这东西虽好,但毕竟是死物。真正让它变成‘御用’的,还是陛下的天威。臣只是个打磨匠人,能让这草木竹石沾染龙气,那才是它们的造化。臣不过是做了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不显得谄媚,却把皇帝捧到了天上。
连李广都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会说话!是个混官场的好苗子!
“好!好一个沾染龙气!”朱祐樘大笑,“赏!必须赏!传朕旨意,陈越进献有功,技艺超群,赐飞鱼服一件,准其在太医院……行走方便,可随时入宫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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