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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5章 灵泉漱石 道心初惑

第三部第5章 灵泉漱石 道心初惑 (第2/2页)

从那天起,每日课后云逍都会带弟子们去灵泉边。他不教新的法术口诀,也不催着众人盘膝练灵力,只坐在那方被泉水冲刷得温润的巨石上,讲青木门的旧事。他讲百年前第七代掌门清虚真人,带着三名弟子对抗盘踞黑风岭的千年邪煞,左胳膊被邪煞浊气蚀断,白骨都露了出来,却用单臂握着桃木剑死守山门;剑刃崩了口,道袍被血染红,直到最后一滴血洒在山门青石板上,愣是没让邪煞前进一步——那片青石板,至今还留着暗红色印记。他讲玄青子年轻时下山历练,在破庙里误中邪煞迷魂术,把腐鼠当馒头,在荒山野岭游荡三日,最后凭着对灵泉气息的感应走回山门,枯坐灵泉边七日七夜,听着泉水叮咚声驱散心魔,找回本心。他也讲自己刚入门时的急躁:练木系御术时非要强行催发灵力,想让竹叶瞬间开花结果,结果走火入魔,吐了半盆鲜血,躺了三天三夜才醒;是玄青子用十年份老参吊着他的命,还罚他去灵泉挑了三个月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祖师殿五口大水缸挑满。直到有天清晨挑水时,看见灵泉的水正一滴一滴砸在巨石上,而巨石中央的坑,比他刚来时又深了些,才忽然懂了“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的真意。弟子们起初还坐不住,东张西望打量山谷景致,渐渐便被那些带着血与火、泪与笑的故事勾了神,连最浮躁的李三都听得入了迷——灵泉边的“课”,竟比丹墀上的修行更让人投入。
  
  李三起初还耐着性子听,手指无意识摩挲腰间火镰,镰刃锈迹蹭得指尖发痒。可连着听了五日,每日不是讲故事就是练吐纳,他的灵力还是只够勉强催动一片竹叶微微晃动,连让竹叶直立都做不到,便渐渐没了心思。有天傍晚,夕阳西斜,把灵泉水染成金红色,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层碎金。李三背着个小蓝布包袱来找云逍,包袱角还露着半截换洗衣物的布边。他站在灵泉边石子地上,脚尖一下下踢着碎石子,石子滚进泉水里,激起细小涟漪,搅碎了水面的平静。“师父,我看林越师兄的火系法术多厉害!前几日他在后山演练,抬手就烧了半片枯草,邪煞见了肯定吓得魂飞魄散!”他话说得直白,带着少年人的莽撞与急切,甚至有些口无遮拦,“您这天天讲旧事、磨性子,慢得像老牛拉破车。等我们把基础练扎实了,黑风岭的邪煞怕是早就下山,把附近村子都祸祸遍了!到时候就算学会了吐纳,又能顶什么用?骨头都得被邪煞啃光!”他身后跟着那个总爱吞咽口水的圆脸弟子王二,此刻正攥紧包袱带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青筋都露了出来,却也连连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透着坚定:“师父,我们资质差,比不得旁人聪明伶俐,耗不起三年五载的功夫,只想学些能立刻保命、能对付邪煞的真本事。”
  
  云逍看着他们,夕阳金辉洒在脸上,眼底神色复杂——有惋惜,有理解,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也是这般背着小包袱站在玄青子面前,仰着脖子,眼里满是对厉害法术的渴望,急切地问:“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学最厉害的法术?什么时候能像清虚真人那样斩妖除魔?”那时他个子还没到玄青子腰际,却已想着要做门派英雄,根本听不进“根基为重,循序渐进”的劝诫,只当那些是耽误时间的废话。玄青子没骂他,也没翻来覆去讲道理,只从门后扛出副半旧水桶递给她:“先去灵泉挑水,每天把祖师殿五口缸挑满,挑满三个月,再来跟我说斩妖除魔的事。”那时他天天抱怨,挑水挑得肩膀红肿,晚上躺在柴房硬板床上疼得睡不着,不止一次想收拾包袱下山。直到有天清晨天未亮就去挑水,看见灵泉的水正一滴一滴、不疾不徐砸在巨石上,而巨石中央的坑,比他刚来时又深了些;阳光从山坳照过来,恰好落在水坑里,折射出耀眼的光——他才忽然懂了,“水滴石穿”从不是空话,是要日复一日的坚持。可此刻望着眼前两个和当年自己一模一样急于求成的弟子,那些涌到嘴边的道理,竟不知如何说起——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了才会懂;有些道理,非要亲身经了挫折才能明白。
  
  两人走后,山谷里只剩泉水砸在巨石上的“叮咚”声,清脆里裹着几分孤寂,在空荡山谷里来回回响。阿禾不知何时从竹林后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捏着片刚从竹枝上摘的新鲜竹叶,叶片沾着傍晚露水,嫩绿得能掐出水来,叶脉清晰可见。她轻手轻脚走到泉水边,学着云逍的样子,把竹叶轻轻放在水面,看着它顺着水流慢慢漂向石坑。“师父,他们走了,您不难过吗?”她轻声问,目光追着水面上的竹叶,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纯粹,没有半分掩饰,“我觉得您讲的故事很好听,我也想成为清虚真人那样的人,就算要挑三个月的水也愿意。”云逍望着那片竹叶顺流而下,落在石坑中央打了个转,又顺着溢出的水流继续向前,最终漂向山谷深处的溪流。他轻轻叹口气,声音里有释然,也有欣慰:“人各有道,强求不得。他们要走的是看似快捷的小路,或许能一时保命,却走不远;我们要走的是脚踏实地的远路,虽慢却稳,能走得更长久。路不同,自然不能同行了。”
  
  可夜深人静时,坐在玄青子旧禅房里的云逍,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桌上油灯跳着豆大的火苗,昏黄光线映着墙上“道心纯正”四个大字——那是玄青子晚年的手迹,笔力仍遒劲如老松,墨色沉厚,却在“纯”字最后一笔处微微一顿,留下个极淡的墨点,像颗未坠的泪,又像个没说出口的疑问。他从袖中摸出玄铁扳指,戴在左手食指上,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沁入肌肤;内侧“静心”二字硌得指尖发疼,却也让混沌思绪清明了些。他想起白天李三指缝间渗出的血丝,那是灵力反噬的痕迹;想起王二攥紧包袱时发白的指节,那是急于求成的焦虑;更想起阿禾眼中挥之不去的恐惧,想起她下颌那道泛红的疤痕,想起她哭泣时颤抖的肩膀——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让他心乱如麻,比自己当年走火入魔时还要烦躁。他起身走到案前,拿起玄青子留下的《青门心法》,翻到“吐纳篇”。泛黄纸页上有玄青子用朱笔圈点的批注,字迹工整,却在“循序渐进”四字旁画了个小小的问号——不知是当年的困惑,还是留给后人的思考。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竹影,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像有人在跳无声的舞。云逍起身推开半扇窗,夜风裹着灵泉湿气扑面而来,凉得他打了个轻颤,胸口的憋闷却散了些。远处黑风岭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轮廓模糊,却透着压抑的邪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即便隔着几十里山路,他也能清晰感知到那邪气的波动——比上个月又浓重了几分,像正在发酵的毒药,用不了多久,怕是真要下山为祸了。玄青子临终前曾攥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眼神坚定:“道心不坚者,纵有通天法术,也终会被邪煞所噬,沦为傀儡;难成大器,反成祸害。”这句话他记了三年,也奉行了三年,从未动摇。可此刻望着黑风岭的方向,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像破土的嫩芽,再也压不住:若连保命的本事都学不会,若连内心的恐惧都克服不了,再纯正的道心、再稳固的根基,又能在穷凶极恶的邪煞面前撑多久?怕是刚一交手,就成了邪煞口中的养料,连施展法术的机会都没有——所谓“大器”,又从何谈起?
  
  鸡叫头遍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淡淡的霞光染亮东方天际,晨雾又在山间弥漫开来,比清晨的雾更淡,像层透明的纱。云逍起身走到门口,披上件厚些的青布道袍抵御晨寒,目光望向丹墀方向。远远地,便看见丹墀中央立着道瘦小身影——是阿禾。她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在晨雾中像株倔强的小草,站得笔直如松,双手结着静心印,腹部缓起缓伏,呼吸平稳得像灵泉流水,再也没有昨日的紊乱。只是吸气时,她会悄悄抬起右手,用指尖轻摸下颌的疤痕,动作轻柔又郑重,似在与过去的伤痛告别,又似在汲取前行的力量;指尖划过疤痕后,她会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抿起,再缓缓呼气,胸口起伏便更平稳,周身甚至萦绕起淡淡的木系灵气,像层薄纱裹着她的身形。晨光渐渐染亮她的发顶,给发丝镀上金边,她的身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像灵泉边那株扎根石缝的翠竹——虽瘦小却倔强,在晨风中悄悄舒展枝叶,贪婪地汲取每一缕晨光,积蓄着生长的力量。
  
  云逍望着阿禾的身影,望着她在晨雾中渐渐稳固的气息,忽然握紧手上的玄铁扳指,冰凉触感让混沌思绪清明了不少。或许,修行从来不是笔直的坦途——就像灵泉穿石,既要水的柔软,能绕开阻碍顺势而为;也要水的坚持,能日复一日从不间断;更要水的灵活,能依石质软硬调整冲刷的角度。可道理他都懂,现实却像横在面前的巨石,坚硬而冰冷:黑风岭的邪煞不会等弟子们慢慢磨出稳固根基,它们只会在力量足够时席卷而来;阿禾的恐惧也不会随时间自行消散,那些刻骨铭心的创伤,需要更直接的慰藉与力量来抚平。如何在坚守“道心纯正”底线的同时,找到更贴合弟子心性的快捷路径?如何让柔软的水既能守得住本心,又能更快凿开顽石?如何让惶恐的弟子在坚守本心时更有底气,早日拥有对抗邪煞的能力,而非在等待中耗尽勇气?这个问题,像灵泉底的漩涡,在他心里一圈圈打转,带着刺骨的凉意,久久不散;连山间的晨雾,都似染了这层迷茫,在丹墀上空缓缓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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