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民忧 (第1/2页)
金山风冽,孤碑凝噎,摊棚如织通道灭。
彩钢遮,石墩斜,隔离带被棚庐窃。
一纸消防空对月。
言,遭人撇;
门,将铁阖。
从金山市场门口回家,有两条路可选:一条绕经金山广场,稍远些,约莫一百米;另一条穿地区粮库而过,近十米,全程约九十米。可肖童每天都执意绕路金山广场,宁愿多走这十来米,她总特意望一眼广场上的烈士墓,也会多留意墓对面那座“临桂欢迎您”的地标楼,连广场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都让她心生好感,暗自想着“每个县都该有这样的广场”。
那段时间,负责房主搬迁动员的他,总是披星戴月地晚归,浑身透着掩不住的疲惫。有一回,他竟带着伤回了家,肖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轻声询问缘由,他也只是满脸无奈地摇摇头,话里满是身不由己的怅惘。
“别伤心啦,傻丫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是挂了点彩,不碍事的。”他脸上虽浸着疲惫,却始终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语气轻缓得像拂过广场的风,“等以后广场要设计标志 性 图标,会公开向市民征集方案。到时候,把守护临桂的先辈刻上去吧,临桂人民应该记住他们。”
“我其实记不清父亲具体长什么样了,那时候我还太小。”肖童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怅惘,“倒是记得,伯伯说爸爸当年去‘打猴子’时的模样。”
此刻,肖童依旧循着那条通往金山广场的路往前走。右侧的民房铺面早已关门打烊,左侧路边摊的铁皮棚子也零零散散地收摊了,9号摊的邓老大弟媳和小弟正顺带照看着他的8号摊。肖童脚步微顿,目光扫过没有邓老大的8号摊,又继续往前挪。
“肖童,进来呀!今天可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呢。”宁德益的摊门口,宁小红正站着,脸上带着一贯的和蔼温柔。宁德益则照旧坐在摊子正中央,彭炳坤、杨建华、李小山、李小峰、刘威斌几人都在,随意地坐在摊子的一角,倒把不大的摊子衬得格外热闹。几人坐着不显拥挤,可一旦站起身,便能把这小摊子堵得密不透风,想来是顾及到这一点,他们都安安稳稳地坐着,见肖童过来,都抬抬手、扬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我那边除了些来夜市找吃的,也没什么顾客,就收得早了些。”肖童说得实在,“我性子磨叽,不然还能再早半小时到。”她胸前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孩子只能背在背上,双手也没闲着,一只手拎着电饭煲,另一只手攥着奶瓶和尿不湿,脚步透着几分沉甸甸的滞涩。
“这些天的感触很深吧?”宁德益伏在摊子前,那晚跟红毛交锋落下的伤显然还没好利索。
“把孩子给我。”宁小红连忙上前,顺势接过肖童背上的孩子,轻轻解开背带,“听说这种封闭针可打不得,打那会儿不觉得疼,劲儿一过,疼起来能要命。”
肖童连忙道谢,搬了张塑料凳在靠右的柜台前坐下,眼角瞥见他们手里都揣着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法》。
“宁、宁师傅,”肖童脸颊有点发烫,想起昨天一时赌气叫了他“宁先生”,心里不免有些局促,“您这是在讲《消防法》呢?”
“那你说说,对这《消防法》有啥看法?”宁德益直截了当地问。
“法?我哪儿懂啊。”肖童眼神扫过摊位里的每个人,最后定格在宁德益身上,“不过我倒有件事想请教您:早上我去南溪山医院看了邓老大,他还在ICU里躺着,没见着,他老婆和儿子就蜷缩在医院的长椅上。医生初步诊断是脑淤血,说他常年在摊子上睡不踏实,是发病的主要诱因;刚刚去世的苟老板,生前不也一直守着摊子熬夜吗?这金山市场昼夜嘈杂,摊主见天熬着,从来就没安稳过,您说这事儿,是归《劳动法》管,还是算《工伤保险条例》里的事?还有……”肖童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尽管说,咱们一起探讨。”宁德益语气平和地鼓励她。
“还有就是咱们这些路边摊的隐患。”肖童深吸口气,慢慢说道,“金山路中央的水果摊,一溜儿排开足有90米长,背面是密封的彩钢铁皮,中间就只有电线杆的石墩那儿留了点空隙,可那石墩子又大又滑,根本爬不上去。水果摊后头跟您这摊位之间,原本留了2米宽的防火隔离带,可靠近金山广场那头,被王双群的包子铺给堵死了。还有五金百货区,6号小张和7号大胡子摊位之间原本是唯一的通道,也被0号摊位给占了。孙玲的摊位后头,常年堆着陶瓷大缸、瓶瓶罐罐那些挪不动的商品,弄得那一片只剩金山市场门口一个出口,右边挨着芒果姐的摊,左边是核桃夫妇的摊。您说,这个出口堵没堵,到底有啥不一样?”
“这两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宁德益直起身,指腹摩挲着《消防法》的封面,语气沉了沉,“先说说邓老大和苟老板的事,他们这情况,算不算工伤、归不归《劳动法》管,核心在‘劳动关系’。咱们路边摊大多没签劳动合同,能不能认定劳动关系,得看有没有稳定用工、固定报酬这些关键要素。但脑淤血这病,要是能证明和长期熬夜值守、环境嘈杂这些工作因素直接相关,倒是能试着往《工伤保险条例》里的‘视同工伤’靠,不过难就难在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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