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骨海浮灯照妖津 (第2/2页)

鸢紫连忙举起手中的“邀月鳞”。鳞片上的月华与结界的光幕相互呼应，荡漾开柔和的波纹。那股压力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夜枭石像眼中的火焰恢复平静，巨蟒石像也重新归于沉寂。
　　
　　“呼……好险。”鸢紫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听说没信物硬闯的家伙，都会被这两尊‘守骸妖卫’撕成碎片，连魂魄都被抽出来点灯呢！”
　　
　　莫宁没有理会她的后怕，目光穿透那层水幕结界，看向内部。他的“魂觉”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
　　
　　刹那间，喧嚣声、光影、气味、妖力……无数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他看到了由巨大鲸骨自然形成的长街，两侧是千奇百怪的“店铺”：有在头盖骨空洞里开设的、贩卖各种闪烁着不祥光芒药剂的巫医摊；有利用肋骨间隙搭建的、悬挂着无数活体或是标本材料的奇珍阁；有在脊椎骨节上盘踞的、传来靡靡之音与诱人香气的酒肆……
　　
　　妖流如织。形态各异的妖族穿梭其间：有保持着大半兽形、趾高气扬的贵胄；有已化人形、仅留些许特征、眼神精明的商贾；有隐藏在宽大斗篷下、气息阴冷的神秘客；还有更多奇形怪状、莫宁都叫不出名字的精怪生灵。
　　
　　光影迷离，那些发光的晶体、蕈类和水母灯笼，将整个妖市渲染得如同深海幻境，美丽，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与不确定性。
　　
　　“我们进去吧，小莫宁！”鸢紫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她肩头的小红眼也兴奋地叫了一声。
　　
　　莫宁收回魂觉，微微颔首。两人并肩，一步踏入了那层水幕结界。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液体，周身气息微微一滞，随即恢复正常。然而，内外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喧嚣声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各种古怪的腔调、叫卖声、议论声、笑声、甚至是不明生物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浓郁的气味更是扑面而来，香甜的、腥臊的、腐朽的、清新的……无数味道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复合体。
　　
　　脚下的“地面”是略微弧形的、光滑坚化的骨骸，走在上面，能感受到一种源自远古死亡之物的冰凉。空中漂浮的发光水母灯笼缓缓游过，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时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狭长扭曲，时而又几乎完全吞没。
　　
　　鸢紫一进来，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兴趣。一会儿指着某个摊位上会自己跳舞的骨头小人惊呼，一会儿又被旁边店铺里传来的、用未知生物筋腱演奏的怪异音乐吸引。
　　
　　莫宁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的魂觉如同无形的雷达，以自身为中心，谨慎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他能感知到隐藏在繁华之下的无数道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审视，有的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在这里，弱肉强食的法则，比人间更为赤裸。
　　
　　“我们先去找苏知意。”莫宁开口，声音在嘈杂的妖市中依然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知道啦知道啦！”鸢紫嘴里答应着，目光却还黏在一个卖发光糖果（天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的摊位上，“不过‘知意斋’在仙槎比较靠里的位置，靠近‘髓海灵池’那边，要走一段呢。”
　　
　　她说着，终于收回目光，肩头的小红眼却突然焦躁地拍了拍翅膀，赤红的眼珠警惕地转向左侧一条较为阴暗的岔道。
　　
　　莫宁也几乎同时心生警兆。他顺着小红眼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岔道的阴影里，隐约有几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在鸢紫身上停留更多，带着一种垂涎的意味。
　　
　　那是几只化形不完全、还留着狼首特征的妖类，嘴角滴着涎水，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
　　
　　“看来，有不开眼的东西，把我们当成了肥羊。”莫宁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黑袍下的手指，微微蜷曲，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气息开始凝聚。
　　
　　这鲸落仙槎之旅，从踏入的第一步起，便已置身于危机四伏的猎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