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幻真归一音破妄 (第1/2页)
绝对的虚无,是声音的坟墓,是色彩的荒漠,是感知的刑场。对于黄笙而言,这片归墟之寂,更是将她存在的根基——音律,彻底连根拔起的绝望深渊。她的世界在失声,她的灵魂在喑哑。那微弱的、源自莫宁灵魂震颤的“参照物”,如同暴风雨中蛛丝,虽未断绝,却也无法阻止她整个感知大厦的倾颓。
寂灭之焰无声地灼烧,不仅抹除记忆,更在瓦解她对“真实”的定义。过往施展幻术时,她以音律编织虚妄,操纵感知,但那始终建立在有一个“真实”世界作为基底的前提下。而在这里,连“真实”本身都消失了。如果一切都是虚无,那么幻术还有什么意义?她赖以成名、赖以生存的技艺,在这终极的“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虚幻。
恐慌如潮水般反复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她试图回忆自己最精湛的幻术,试图在脑海中构建一段激昂的战歌或是一曲宁静的安魂,但那些旋律刚一成形,就被四周的虚无无声吞噬,连一丝回响都留不下。这种无力感,比任何正面攻击都更令人崩溃。
就在她即将彻底放弃,任由意识消散于这片死寂之时,一个极其荒诞、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电光,掠过她近乎停滞的思维。
如果……这归墟之寂本身,就是一场至高的“幻术”呢?
这个想法让她灵魂剧震。并非因为其可能性,而是因为它指向了一个她从未思考过的方向。她一生钻研幻术,追求的是以假乱真,是以虚妄影响现实。她从未想过,是否存在一种幻术,其目的不是模拟“有”,而是模拟“无”?不是创造幻象,而是抹除一切幻象的根基——存在本身?
第八狱,归墟之寂……吞噬万念,归于虚无。这听起来,不正像是一场针对“存在”本身的、规模宏大到极致、逼真到极致的终极幻象吗?它模拟的不是某个场景,不是某种情绪,而是“不存在”这种状态!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黄笙不再试图去“听”什么,也不再徒劳地抵抗“无声”。她开始反过来,用她毕生修炼幻术的直觉,去“品味”这片虚无,去“解析”这片死寂。
她发现,这“虚无”并非均匀。靠近莫宁的地方,那抵抗的震颤,像是这片完美“幻象”中的一个微小“噪点”。魄山那边,那因信念动摇而产生的剧烈灵魂波动,是另一个不和谐的“涟漪”。甚至鬼戮那缕摇曳的战意,也像是一根未能完全融入背景的“杂色丝线”。
而她自身,她的恐惧,她的挣扎,她的思考……所有这些,不也是这片号称“绝对虚无”中的“异常”吗?
如果这真是一场幻术,那么其最高明之处,就在于它让陷入其中的人,自己相信了“虚无”的真实性,从而主动放弃了抵抗,配合着幻术抹杀自身。就像她曾经对付过的那些敌人,往往不是被幻象直接杀死,而是死于幻象引发的恐惧、绝望或自相残杀。
“守住本心……幻由心生,破幻亦由心……”一段早已遗忘的、初学幻术时师尊的教诲,在此刻清晰地回响起来。当初她不解其意,以为只是告诫不要被自己的幻术反噬。如今在这归墟绝境中,她骤然明悟!
这第八狱的考验,或许根本不是要他们用蛮力去对抗“虚无”,而是要他们识破这“虚无”的幻象本质,用自己的“存在”,去证明这“虚无”的不彻底、不绝对!就像再逼真的幻境,也总有无法模拟的、属于观察者自身的“真实”——比如,“我正在思考”这个事实本身。
一念通,百障消!
黄笙的灵魂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她不再试图去聆听外界的任何“声音”,而是毅然将全部心神,毫无保留地沉浸于自身灵魂最深处,那里是她所有幻术灵感的源头活水,是她对音律之道最纯粹的热爱与执着,是她之所以为“迷音令黄笙”的、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本质核心。她不再徒劳地抵抗那寂灭之焰的灼烧,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主动引导着它,如同引导一件无比精密而危险的工具,去灼烧掉那些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杂念,那些对过往技艺模式的过度依赖,那些对外界认可与反馈的渴望……剥离所有外物,只留下最纯粹、最本真的那一颗——“音律之心”,那是对波动、对韵律、对表达本身最原始的热爱与感知力。
渐渐地,一种奇异而美妙的变化发生了。她不再需要物理的耳朵,她开始“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共鸣。那并非传统意义上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音,而是一种存在的振动,一种意识的纯粹旋律,是独属于她黄笙的“存在之音”。这旋律起初微弱不堪,如同心脏停跳前最后的起搏,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响亮——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响度,而是存在意义上的“强度”。它不再依赖于任何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这片规则的虚无之中,以其独特的频率,顽强地荡漾开属于自己的、“我存在”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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