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髓淬魂 (第2/2页)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玄冰令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冰蓝色光芒,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
光芒一闪即逝!原地,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床榻,和两位目瞪口呆、如同石化的供奉长老。
沈聿,已然消失不见。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与炽热交织的奇异灵力波动,以及床头矮几上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金色冰血,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寒渊之路,已然开启。
空间扭曲的晕眩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瞬间冻结灵魂的极致酷寒和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
沈聿的双脚落在坚实却冰冷刺骨的地面上。玄冰令的光芒敛入体内,与眉心那冰火交织的印记产生细微共鸣。他甚至来不及打量四周,那无孔不入的极寒便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向他的每一寸皮肤,试图钻入骨髓,冻结血液。
然而,预想中血液凝固、灵力冻结的情况并未发生。
他体内那全新淬炼而成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灵力,在这外界极寒刺激下,竟自行加速运转起来。尤其是那源自玄冰髓心碎片、已然与他完美融合的极寒部分,如同回到了母体般欢欣雀跃,主动吸纳着周围的寒气,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汇入经脉循环。而那份被净化后融入的炽热本源,则在内里稳稳守护住他的心脉识海,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冷,依旧刺骨,却不再构成致命的威胁。这寒渊的极致环境,反而成了他这特殊力量的最佳补充。
沈聿缓缓抬起眼睫,冰蓝色的寒雾在他眼前丝丝缕缕地散开,露出了眼前的景象。
即使早已通过玄冰令的灌输有所了解,亲眼目睹的震撼,依旧远超想象。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到无法估量的冰窟之中。穹顶高悬,望不到顶,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芒的冰棱倒垂而下,如同悬顶的利剑,最小的也需数人合抱。冰窟的光源便来自于这些冰棱和四周光滑如镜、同样散发蓝芒的冰壁,光线幽冷,将一切都蒙上一层不真实的蓝纱。
而冰窟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深蓝色冰漩涡——寒渊之门。它无声地转动着,深邃得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和吸力,连光线靠近似乎都会被吞噬。仅仅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但沈聿的目光,仅仅在寒渊之门上停留一瞬,便如同被烙铁烫伤般,猛地转向漩涡边缘!
距离那恐怖漩涡约十丈远,一座通体漆黑、非石非玉、高达十数丈的巨碑,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巍然矗立!它散发着比万年玄冰更加古老、更加苍茫、更加冰冷的沉重威压,仿佛是整个寒渊的核心,镇压着门后的无尽恐怖。
而在巨碑之下,最近的那个黑色碑座之上——
一座巨大的、幽蓝剔透的玄冰棺椁,如同心脏般静静蛰伏。
晓晓!
沈聿的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为之一滞!透过那深邃的冰棺壁障,他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单薄的少女轮廓。她蜷缩着,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与这万古玄冰融为一体。生命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只有冰棺最深处,那一点点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冰蓝脉络微光,证明着她还未彻底消亡。
一种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到极致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沈聿!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但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刹那,他的目光猛地扫过了冰棺之后,那片更加广阔的、环绕着寒渊之门的区域。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瞳孔骤然收缩!
碑座。不止一个。
以那中央巨碑和晓晓所在的冰棺为核心,向外辐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黑色碑座!
它们大小制式完全相同,半人高,通体漆黑,材质与那中央巨碑一模一样,沉默地矗立在冰冷的冰面上,如同列队的士兵,又如同……一片沉默的墓碑森林!
每一个碑座之上,都空空如也。
不。沈聿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幽蓝的寒雾。他清晰地看到,离中央稍近的那些碑座表面,并非完全光滑。它们上面……残留着痕迹!
一些碑座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仿佛永远不会融化的白霜,霜下隐约能看到模糊的抓痕,像是有人曾在此绝望挣扎。
一些碑座旁,散落着几片早已失去光泽、腐朽不堪的衣角碎片,被冰封在透明的冰层里,不知属于哪个时代。
更远处的一些碑座,甚至整个被幽蓝色的玄冰半包裹着,冰层里似乎冻结着什么东西,形状诡异,看不真切。
而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巨大的碑林。只有寒渊之门低沉的呜咽是永恒的背景音。这里听不到风声,听不到冰裂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和……脆弱。
一股比物理低温更加刺骨的寒意,顺着沈聿的脊椎缓缓爬升。
这些碑座……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那些残留的痕迹……又意味着什么?
晓晓被封印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距离寒渊之门最近的一个。那其他的呢?曾经是否也……封印过什么?或者说……等待封印什么?
“锁钥……归位……”他想起林晚留下的字迹,想起周嬷嬷临死前的恐惧,想起那灰袍大祭司。
难道……所谓的“锁钥”,不止一个?!晓晓只是……最新的一把?那之前的“锁钥”呢?她们……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
【……冷……】
一个极其微弱、飘忽不定、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尽头的女子声音,如同蛛丝般,轻轻拂过沈聿的耳畔。
沈聿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位于碑林中段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碑座。碑座上空空荡荡。
幻觉?
【……好痛……】【……放我出去……】【……为什么……是我们……】
又一道不同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女子声音,从另一个方向的碑座旁幽幽响起,同样微弱,同样转瞬即逝。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无数细碎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低语声,开始在这片死寂的碑林中若有若无地回荡起来!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碑座,声音各异,却同样充满了冰冷、痛苦、绝望和不甘!仿佛无数被冰封在此的残念,在感应到沈聿这个生人的气息后,开始了无声的哀嚎!
这些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沈聿的意识也拖入这片永恒的绝望深渊!
沈聿眉心那冰火印记微微发热,自行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将那些试图侵入他识海的负面低语隔绝在外。但他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凝重。
这些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些碑座,都曾有过“主人”。那些女子,都曾如晓晓一般,被当作“锁钥”,封印于此,承受万古寂寒,最终……化为了这碑林的一部分,只剩下一缕不灭的残念在此地永恒哀嚎。
那晓晓……最终也会如此吗?
就在这时,一道比其他低语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却也更加……熟悉的女子声音,从一个距离晓晓冰棺不算太远的碑座方向传来。那声音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冰面般的哀伤和……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引。
【聿……】【小心……守碑人……】【碑文……关键……】
晚儿?!是晚儿残存的气息?!她也曾……被带到这里?!她的部分残念,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依附在了这座碑座上?!
沈聿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猛地看向那座碑座!那是所有碑座中,看起来最“干净”的一座,没有霜痕,没有杂物,只有碑座表面,似乎刻着一些极其模糊、难以辨认的……痕迹?
他下意识地想要迈步过去查看。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仿佛蕴含着整个寒渊意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从冰窟的某个方向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碑林!
所有的低语声、哀嚎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沈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看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寒渊之门那巨大的冰漩涡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身形瘦削,背对着他,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他就那样静静地盘坐在那里,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的一块顽石,与那恐怖的寒渊之门、那沉默的黑色巨碑融为一体。
守碑人。大祭司。
他甚至没有回头。但沈聿知道,自己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玄冰令激活、他接受传承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就已经完全暴露在这位恐怖存在的感知之下。
冰冷的杀机,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弥漫开来,锁定了沈聿的每一个动作。
真正的危险,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