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该他被烧 (第2/2页)
难怪楚望钧反应激烈。
……麻烦。
顾意对着铜镜,缓缓扯动嘴角,尝试将那过于锐的眸光一寸寸压下去,努力装出柔顺、甚至略带怯懦的眼神……
镜中映出的温婉模样,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无比。
直到暮色四合,屋外才又传来动静。
“夫人,王爷命您即刻前去书房伺候笔墨。”
顾意抬眸,眼底瞬间一冷。
红袖添香?
眼下天色已暗……
夜幕降临,孤男寡女,书房伺候……这讯号太过危险。
她心中警铃大作,指节不自觉地扣紧了妆台边。
目光扫过台上妆奁,她眸光一闪,有了主意。
抬手沾了些许铅粉,均匀地涂在脸上,将唇色也压得发白……
不过片刻,镜中人已是面容惨淡。
“好歹读过圣贤书,”她抚过镜中那副我见犹怜的病弱面庞,冷笑,“楚望钧总不至于禽兽到对个病秧子起心思吧?”
侍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顾意刻意放慢脚步,假意虚咳,目光却迅速丈量着回廊长度与转折,默记下沿途侍卫巡逻的方位与轮换间隙。
书房门被推开时,楚望钧正坐在紫檀木大案后批阅奏折。
顾意低眉顺眼踏入,不动声色扫视整个书房。
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一侧的青铜鹤形灯盏里烛泪堆叠如山,显然主人已在此久坐。
如今小皇帝年幼,朝政皆由内阁先行处理,最终却仍需送至王府,由这位摄政王朱笔定夺。
跳动的烛火将他冷硬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眉峰如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客观而言,确是一副极出色的皮相。
顾意却越看越气,只得垂眸,死死掩去眼底翻涌的冷意——
就是这副皮囊下的人,昔日朝堂之上处处与她作对!若非他作祟,她早为家族平反昭雪,何至于最终被端王手下人反扑,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楚望钧头也不抬,朱笔在折子上划出道凌厉红痕,“越发没了规矩。”
她骤然回神,行了个福礼,声音轻弱,“见过王爷。”
她生前就烦与楚望钧打交道,皇权压顶,话未出口,气势先矮三分。这感觉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令人憋屈。
楚望钧终于抬眼,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眉头一蹙,手中朱笔不轻不重敲了敲砚台边缘:“墨都要干了。还要本王教你?”
顾意缓步靠近,挽袖,执起案上徽墨,注入清水,开始研磨。
动作间,她余光扫过摊开的奏折,不由瞳孔微缩——竟是道为她请功追封的折子!
而楚望钧那蘸饱了朱砂的笔,正悬在“顾意”二字上方,迟迟未落。
人都死了,虚名何用。顾意心中冷笑。
手腕转动,墨条在砚台上圈出均匀的墨痕。
换做生前,打死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要给死对头研墨伺候。
比起研墨,她更想把这墨连砚台一起塞楚望钧嘴里。
垂眸之际,她忽然瞥见楚望钧挽起一截的袖口下,左手腕内侧露出道狰狞疤痕。新生的皮肉尚且泛着灼眼的红,那分明是……未愈的火燎痕迹。
她心头猛地一跳。
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她被灼热和窒息夺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混乱视野里的确闯入了一道撕裂火幕的身影……
竟真是他。
是来看她死透了没有?还是想亲手补最后一刀?
活该他被烧。
顾意心底嗤道,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