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比两轮 (第2/2页)
“对联?”沈皓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纳兰霏,你莫不是真被河水泡傻了?跟本公子比文采?本公子三岁开蒙,五岁诵诗,师从本城大儒!你一个酿酒匠的女儿,也配?”
“好!本公子今日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自觉胜券在握,折扇“啪”地一展,故作潇洒地踱了两步,目光扫过铺门上那副气魄非凡的对联,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张口便出上联:
“哼,听好了!上联:鸡饥盗稻童筒打!”
人群中有几个识字的秀才微微蹙眉,觉得此联刁钻。
此联暗含同音叠字(鸡饥、盗稻、童筒),又描绘了一幅乡野小景,颇有刁难之意。
纳兰霏眼皮都未抬,几乎不假思索,清越的声音便已响起:
“下联:鼠暑凉梁客咳惊。”
同样同音叠字(鼠暑、凉梁、客咳),对仗工整,意境相谐,描绘暑鼠乘凉被客惊扰的画面,浑然天成!
“嘶……”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几个秀才更是眼睛瞪圆,喃喃道:“妙!绝妙!如此迅捷,如此工稳!”
沈皓脸色一变,不信邪,又出一联,语速更快:“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粹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纳兰霏嘴角微扬,扫了眼人群中的几名老农,开口道:
“古蔺城,苦农民,戴凉笠,弯酸腰,顶辣日,流咸汗,砍甜蔗,养妻教子育儿孙。”
“好!”人群中不知谁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沈皓额头已见汗珠,他急眼了,脑中思绪飞舞,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厉声道:“好!算你侥幸,那就再比诗词!限你一炷香!本公子先来!”
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踱了两步,搜肠刮肚吟道:
“赤水滔滔粮满仓,
沈家酒业万年长。
金樽玉液敬宾客,
醉卧仙乡美名扬!”
诗作平平,通篇吹捧自家,毫无意境可言,末句更是露骨吹捧。
人群一片寂静,几个读书人脸上已露出鄙夷之色。
沈皓却浑然不觉,得意地看向纳兰霏:“如何?该你了!一炷香?本公子看你半柱香也憋不出个屁来!”
纳兰霏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讥讽,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千钧重量的晨钟暮鼓,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四句一出,满场死寂!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吹捧。只有最朴实的语言,描绘出最辛劳的场景,道出了最深刻、最震撼人心的真理!
字字如重锤,敲打在每一个靠土地、靠汗水吃饭的人心上!
码头上的力工呆住了,眼眶瞬间泛红。
田埂边的农夫停下了脚步,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
即便他们没读过书,可他们依旧能听懂此话蕴含的意境。
那几个原本鄙夷沈皓的秀才,此刻已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其中一人喃喃道:“返璞归真,直指人心……此乃……此乃悯农圣音!足以流传千古!”
“好!好一个‘粒粒皆辛苦’!”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响起,正是先前惊叹琉璃窗的老者。
“纳兰小姐大才!”人群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与由衷的敬佩!
看向纳兰霏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折服。
沈皓的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最后涨成一片难堪的猪肝色!
他指着纳兰霏,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你……你……这不可能!定是你剽窃!是你买的诗!你一个酿酒女,哪来这等文采?!”
“买?”方才吟诗的秀才忍不住嗤笑出声,语带讥讽,“沈大公子,此等直抵人心、足以传唱千古的悯农绝句,若有,你沈家万金可能买来一首试试?只怕是捧着金山也无人肯卖!纳兰小姐大才,岂容你污蔑!”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附和嘲笑。
沈皓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兰霏却不再看他那副丑态,声音清越,穿透喧嚣:“沈大公子,两局已过。品酒,你输了。文采,你亦输了。如今,你可认输?”
沈皓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认输?
当众滚出“赤水春”?
永生不得踏入?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沈家的脸面今日已被他丢尽了!他绝不能认!
“不!本公子没输!”他嘶声咆哮,状若疯癫,“还有第三局!你方才说的,再比两局!还有一局!本公子要翻盘!”
纳兰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微微颔首,脸上不见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冷冽:“好。那就依约,再比这第三局。这最后一局……”
她目光扫过人群,扫过那几个手臂上隐约带着暗红斑纹、眼神麻木的看客,最后定格在沈皓惊疑不定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古蔺城的上空:
“我们就比一比,谁能解这‘醉魇’之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