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缓存里的四分三十八秒 (第1/2页)
江临风的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却死死钉在屏幕中央那几行刚刚刷出的数据上。
市局技术侦查中心的机房里,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仿佛被抽离,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
“十七号行动”后台的日志清晰无误地显示,那台被用来缓存播放韦大柱沉默录音的移动终端,其IP地址曾有三次短暂接入清明桥村周边的通讯基站。
每一次连接都像一枚精准的图钉,将虚拟世界的幽灵钉在了现实的地图上。
而最后一次连接的时间戳,赫然标记着韦大柱前往市局自首的前一天深夜。
“玉花,”江临风头也不回,声音因极度的专注而显得有些沙哑,“把这台设备的用户行为轨迹再做一次深度分析。”
坐在他身旁的孙玉花,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的姑娘,早已沉浸在数据的海洋里。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一段音频播放日志放大,屏幕上跳跃的光标像一只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一段段沉默与独白。
“队长,你看这里。”孙玉花指着屏幕上几处被高亮标记的时间点,“这个用户的收听模式非常……规整。每一次完整的播放,都严格遵循着‘忏悔-回应-新录’的结构。他先是播放韦大柱那段断断续续的忏悔,然后播放我们植入的‘弟弟,下雨了记得收衣’这句回应,最后再播放他自己新录下的、几乎无法辨识的呢喃。这像是一种固定的仪式。”
江临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更奇怪的是这里,”孙玉花将光标定格在一个节点上,“在我们植入的那句‘弟弟,下雨了记得收衣’播放完毕后,系统记录到了长达十二秒的静默暂停。不多不少,每次都是十二秒。然后,播放才会继续。”
“十二秒……”一旁的侧写师林川喃喃自语,他一直安静地站在后面,像一尊沉思的雕像,“这不是机器的缓冲延迟,这个节奏……更接近于人类情感反应的自然停顿。惊讶、悲伤、回忆……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就像有人在对话,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孙玉花重重地点了点头,下了结论:“队长,林哥,这绝对不是随机收听。这个人在和录音里的‘姐姐’对话。这不是旁观者,这是家属。”
“家属……”江临风重复着这个词,眼前仿佛破开了一团浓雾。
韦大柱,一个档案里孤身一人的逃犯,怎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反复潜回姐姐的故地,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进行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林川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如果孙玉花的判断成立,那么这个家属对案件的关注就是长期且深入的。一个如此执着的人,极有可能保留着与韦大柱,或者说与他姐姐陈桂花相关的旧物件。这些东西在当年或许看似无用,但现在,它们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唯一桥梁。我建议,重启对‘1996案’原始卷宗里‘亲属关系排查表’的梳理,每一个被忽略的名字,每一个看似无关的旁支,都可能藏着线索。”
江临风立刻下令:“去档案库,调卷!”
半小时后,在市局积满灰尘的物证档案室里,那份封存在牛皮纸袋中近三十年的卷宗被再次打开。
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带着一股陈旧木质的气味。
江临风戴着白手套,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指尖划过那些早已模糊的字迹和褪色的照片。
当他翻到“亲属关系排查表”的最后一页时,动作猛地停住了。
在表格的边缘,有一行用蓝色钢笔写下的批注,字迹潦草,显然是当年办案人员的随手记录:“陈桂花有一同父异母弟,其母早亡,随父打工,后下落不明。”
仅仅是这样一句模糊的记录,在当年信息不畅的年代,根本无法构成有效的追查线索。
但在这行字的旁边,却用回形针别着一张已经氧化成深黄色的户籍卡复印件。
复印件的质量很差,照片模糊不清,但姓名栏里那三个字却清晰可辨——韦大柱。
而更让江临风瞳孔一缩的是,户籍卡下方的签发单位,赫然盖着“清明桥村派出所”的红色印章!
原来他不是一个与村子毫无关联的流窜犯。
他早年,竟然就在清明桥村生活过!
江临风迅速翻到物证清单,果然,在清单末尾找到了对应的条目:暂住登记指纹卡一份。
“春来!”江临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备车,我们再回一趟清明桥村!”
警车再次驶入这个宁静得近乎凝滞的村庄。
江临风带着年轻的警员李春来,径直冲进了村委会那间兼作档案室的小偏房。
在呛人的灰尘里,他们搬开一摞摞过期的报纸和农业手册,终于在墙角一个破旧的木柜子底下,找到了几本落满蛛网的《九十年代外来务工人员暂住登记簿》。
江临风小心翼翼地吹开封面的浮尘,从1994年的登记簿开始翻起。
一页,两页……当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他的目光被一个签名牢牢吸住了。
那个签名歪歪扭扭,笔画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力道,正是“韦大柱”三个字。
他立刻拿出手机,调出那封认罪信的照片进行比对。
虽然一个是硬笔,一个是软笔,但字体的间架结构、运笔习惯,尤其是“韦”字那个独特的收笔,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就是他!”李春来也凑过来看,忍不住低呼。
江临风的视线却没有离开那张登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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