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补丁之下 (第1/2页)
连续三天的蹲守,像一场无声的消耗战,将专案组每个人的耐心都磨到了极限。
烟头在江临风脚下堆成了一座小丘,初秋的凉意混着尼古丁的焦躁,渗进骨头里。
那座孤零零的电话亭,在夜色中像个沉默的巨兽,吞噬着所有希望。
毫无动静,那个神秘的报案人仿佛人间蒸发,只留下一段诡异的录音,嘲弄着警方的徒劳。
就在江临风准备下令撤离的那个下午,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警戒线外。
来人是李春来,一个名字和珠城无数普通工人一样,淹没在岁月尘埃里的老头。
他的脸上布满沟壑,眼神躲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仿佛攥着他一生的重量。
他没有太多开场白,只是在江临风疑惑的注视下,颤抖着展开手帕,露出一张边缘已经泛黄卷曲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小伙,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得能把照片的黑白色调都点亮。
李春来指着其中一个,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是我,这是韦大柱,这是他弟弟韦二柱。1996年春天,在厂里拍的。”
江临风的目光瞬间被锁定。
韦大柱,那个在排查中被无数次提起又被无数次否定的名字。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照片里韦大柱的右肩上——那里有一块颜色稍深的方形补丁,针脚粗糙,却异常显眼。
“韦家兄弟,1996年春。”李春来翻过照片,背面是几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印证了他的说法。
“案子发生那天晚上,”李春来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栗,“我知道大柱要去找他姐。为了老宅子的事,他们姐弟俩吵了不止一次。我劝他别去,他喝了点酒,眼睛红红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说他就是去理论理论,拿回该是他的东西。”
“后来呢?”江临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能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扇尘封了二十八年的门前。
“他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还有……还有土腥味。我问他怎么样了,他不说,就一个劲儿地喝酒。后来我去他宿舍收衣服洗,才发现……他那件工装的袖口和前襟上,有暗红色的点子。我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他当时就炸了,让我别管。我们是老乡,他那样子,我害怕……我怕他这辈子就毁了。”
李春来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我没敢声张,趁着天没亮,在水房里把他那件衣服给洗了,藏在了厂里废弃的锅炉房顶上。可我心里总是不安,那块补丁太扎眼了,我怕有人看见。于是我……我趁他不注意,把那块补丁剪了下来,缝在了我一件不常穿的旧棉袄上。我想着,万一……万一真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的。那件棉袄,现在还在我家……在我家衣柜最里面的夹层里。”
江临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对身旁的钱凤仪递了个眼色。
没有申请搜查令的时间,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突袭。
李春来的家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油烟混合的气味。
钱凤仪负责稳住惊魂未定的李春来,江临风则径直走向那口散发着樟脑丸味道的老式木质衣柜。
他没有翻动那些层层叠叠的旧衣物,而是用手指在衣柜的内壁上细细敲击。
在最深处的角落,他听到了一声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略显空洞的回响。
他用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军刀轻轻一撬,一块薄薄的木板应声而落,露出了一个狭窄的夹层。
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件褪色的蓝色旧棉袄,而在它的内衬上,一块红色的布片被粗糙的针线歪歪扭扭地缝着。
那布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鲜亮,上面遍布着星星点点的、早已干涸成褐色的斑迹。
江临风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放进物证袋。
那一刻,他仿佛能闻到二十八年前,那个雨夜里混杂着血与泥土的气息。
金小霜在实验室里熬了整整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时,她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疲惫:“江队,成了!布片上的褐色斑迹,经过DNA比对,与‘1996案’死者陈桂花的样本完全匹配!而且,布片上的纤维成分,与当年现场勘查时,在死者身下地面提取到的拖拽痕迹中的残留纤维完全一致!”
消息传来时,李春来正坐在审讯室里。
当江临风将检验报告放在他面前时,这个沉默了一夜的老人终于崩溃了。
他双手捂住脸,浑浊的泪水从指缝间涌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我以为……我以为藏了三十年,就没人再提起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我每次看到老吴,看到他在那个电话亭里敲敲打打,我就知道,这事儿过不去。他把电话修了一辈子,原来不是为了等那个电话,他是在等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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