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古战场的腐沼 (第1/2页)
冰冷的死寂。
没有风，没有光，只有一种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沉重压力，死死压在夜辰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之上。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宇宙最幽暗、最冰冷的深海，四周是凝固的黑暗，沉重得令人窒息。
意识在无边的冰冷和剧痛中艰难地挣扎。身体仿佛被彻底碾碎过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每一寸血肉都在灼烧，尤其是右臂——那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在爆炸，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又有一股温和坚韧的生机在极力抚平伤口，枯荣之力在体内激烈冲突，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几欲疯狂的平衡。
更可怕的是识海深处。青铜指环沉寂了，但之前那股被周管事强行压下的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念的意志，如同蛰伏的毒蛇，盘踞在意识的角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和诱惑的低语，伺机反扑。
“哥…哥…冷…”
一声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如同黑暗中一缕微弱的星火，瞬间刺破了夜辰沉沦的意识！
小璃！
夜辰猛地睁开双眼！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混乱的星云漩涡尚未完全平复，但一丝清明和撕心裂肺的焦急强行压下了狂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死寂与荒蛮的景象。
天空是凝固的锈红色，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血迹，低低地压在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几道扭曲的、散发着微弱幽绿或暗紫光芒的裂痕，如同巨大天幕上狰狞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腐败的泥土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生灵哀嚎后残留的怨念，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试图侵蚀心智。
大地是破碎的。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暗绿色泥沼，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和浓烈的腐蚀性毒雾。偶尔能看到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遗留的白骨，半掩在腐沼或黑色的砂砾中，有些骨头大如山岳，断裂处闪烁着诡异的幽光。破碎的金属残骸随处可见，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依稀能辨认出巨大舰船的龙骨、扭曲的炮管、或是某种庞大机械的齿轮关节，诉说着远古大战的惨烈。
这里就是…万族战场？
夜辰的心脏猛地一沉。周管事燃烧生命打开的通道，竟将他们抛入了如此绝地！
他立刻低头看向怀中。
夜璃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被苏月长老在最后关头塞入他怀里的。她依旧昏迷不醒，小脸灰败，嘴唇乌紫，身体冰冷得吓人。唯一的光源，是她胸前那枚星辰吊坠——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星源之种”。它正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暗金色光芒，形成一个微弱的光罩，笼罩着夜璃的胸口，顽强地抵御着周围弥漫的腐蚀毒雾和那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蚀。吊坠的光芒虽然稳定，却比在流萤星域时黯淡了许多，显然在这个环境恶劣、法则混乱的古战场，它的力量也受到了压制。
蚀魂腐心涎的墨绿色毒斑，在她后背和右肩的焦黑溃烂处依旧清晰可见，如同跗骨之蛆，在暗金光罩的压制下缓慢蠕动，但并未被彻底净化。每一次蠕动，都让夜璃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苏长老…”夜辰猛地想起，环顾四周。
除了脚下这片相对干燥、由某种黑色坚硬岩石构成的狭窄高地，四周尽是翻涌的腐沼和深不见底的裂缝。苏月长老…不见踪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在空间通道内狂暴的乱流中，他拼尽全力也只护住了紧抱在怀的妹妹，苏长老很可能在穿越的最后关头被乱流卷走，失散在这片无边无际、危机四伏的死亡战场！
“该死！”夜辰低吼一声，暗金色的瞳孔中血丝蔓延，一股狂暴的戾气不受控制地涌起，引得右臂的枯荣之力冲突加剧，剧痛让他闷哼出声。识海中蛰伏的冰冷意志也趁机蠢蠢欲动，发出充满诱惑的低语：“痛苦吗？愤怒吗？放开束缚…释放我…碾碎这片肮脏的土地…找到她…撕碎一切阻碍…”
“闭嘴！”夜辰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意志强行凝聚。他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腐臭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意念。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小璃的毒伤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压制或拔除古神怨念剧毒！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夜璃，感受着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心如刀绞。星源之种的光罩是她唯一的屏障。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星脉之力，一丝微弱暗金光芒浮现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将两人笼罩，隔绝开大部分毒雾和怨念侵蚀。但这消耗极大，枯荣冲突下的星脉之力如同漏水的桶，调动起来滞涩无比，每一秒都在加剧身体的负担。
他艰难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绝地。黑色岩石高地的边缘，翻涌的暗绿色腐沼如同饥饿的巨口，不断吞噬着边缘的碎石。远处，巨大的白骨如同山脉，在锈红的天幕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除了毒雾，还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已经死去，只剩下腐败和诅咒。
“吼…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风穿过枯骨孔洞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右侧一片笼罩在浓重墨绿色毒瘴的区域传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怨毒，还有一种…对鲜活生命本能的饥渴！
夜辰心中一凛！这绝不是风声！这鬼地方有东西！
他立刻收敛气息，抱着夜璃，小心翼翼地沿着黑色高地的边缘，向声音来源的反方向移动。脚下坚硬的黑色岩石冰冷刺骨，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至少…需要一种能暂时压制或对抗古神怨念剧毒的东西！
视线扫过那些翻涌的腐沼。暗绿色的泥浆中，偶尔能看到一些奇特的、仿佛金属和血肉混合而成的扭曲“植物”，散发着微弱的灵能波动，但更多的是死亡的气息。忽然，他的目光被腐沼边缘，靠近他脚下黑色岩石的一小片区域吸引。
那里，稀疏地生长着几株极其怪异的植物。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叶片扭曲如同挣扎的爪子，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不断分泌出墨绿色汁液的苔藓。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根部，深深扎入腐沼深处，根须上却缠绕着一缕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丝！那光丝散发着一种…与星源之种同源，却更加微弱、驳杂，带着强烈净化意味的生命气息！
“这是…”夜辰瞳孔微缩。这些植物的形态，与他在流萤星域灵植园古籍残卷中见过的某种名为“噬怨星苔”的魔植描述有几分相似！传说它们诞生于古神怨念污染之地，以怨念和毒瘴为食，根部却能不可思议地凝聚出一丝微弱的、蕴含净化之力的“星髓露”！正是对抗怨念剧毒的天然克星！
夜璃所中的“蚀魂腐心涎”，其核心便是深渊魔沼本源与古神怨念的结合！这“噬怨星苔”根部凝聚的星髓露，或许…正是他急需之物！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
然而，危险的气息也骤然逼近！
“呜…吼——！”
那墨绿色毒瘴深处传来的呜咽声陡然变得清晰、狂暴！伴随着沉重的、如同烂泥被搅动的拖沓脚步声！
夜辰猛地转头！
只见那片浓重的墨绿色毒瘴剧烈翻涌，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那是一头…由战场残骸和腐沼淤泥强行拼凑而成的怪物！主体是半具巨大、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机甲残骸，断裂的管线如同肠子般拖曳在外，沾满了粘稠的墨绿色淤泥。机甲残骸的空隙处，填满了腐烂的血肉、森森白骨，甚至能看到几颗不同种族的、早已失去神采、只剩下怨毒光芒的头颅镶嵌在“胸腔”位置！无数扭曲的、如同藤蔓般的墨绿色根须（与那噬怨星苔的根须极其相似！）缠绕着整个怪物身体，深深扎入腐沼，似乎在汲取着力量。怪物的“头部”是一个巨大、扭曲的金属头盔，头盔的眼窝处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充满无尽痛苦和毁灭欲望的魂火！
它身上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怨念和剧毒气息，其强度远超流萤星域遇到的任何敌人！那股气息与夜璃伤口上的“蚀魂腐心涎”同源，甚至更加精纯、狂暴！显然，它是这片腐沼的“主人”，被古神怨念和战场死气侵蚀扭曲而成的恐怖存在——腐沼尸傀！
尸傀那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夜辰，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夜璃胸前散发着暗金光芒的星源之种！那光芒似乎刺激了它，让它发出了更加狂暴、充满贪婪的咆哮！它巨大的、由金属和淤泥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无数墨绿色的根须如同毒蛇般爆射而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浓烈的毒雾，铺天盖地般卷向夜辰和他怀中的夜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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