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番外第一人称,慎入 (第2/2页)
笑话,我要是还记得清,还会上这里来翻她的画像吗?
但我绝对不能这么回答,因为二姐是我的保命符,所以我骗了他。
我哄他说你六年前画的那一幅最像。
他把那幅画取下来,摊开在桌面上静静地看着,他说是像,可她不会说话。
瞧瞧,这像是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话吗?怎么比我还像个孩子?
那会儿我已经不怕他吃小孩儿了,因为我不再是小孩儿,那是二姐离开的第六年,那年我十四岁。
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开始懵懵懂懂地懂一点情爱。
我站在满地碎纸中间,看着姐夫颤抖的手指抚过画中人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相思入骨。
那是第六年,我知道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比这一年更难熬。
第七年,姐夫开始记不清事了,他开始自言自语,凑近了听又像是在跟人对话。
他说二姐就在他旁边,除了他,没人能看见。
我想他是真的疯了,其实我倒是希望他能另外点一盏灯,忘了我二姐那盏已经灭掉的灯,能让他活得像一个活人。
第八年,姐夫带我去了趟江南。
那是他和二姐生前初次相遇的地方,那里有杏花烟雨,有小桥流水,有她向往的寻常人间。
我们站在西湖边上时,姐夫突然说:“我们穷的时候,你二姐说,等我们有钱了,想和我乘一叶扁舟,在湖上听雨。”
雨水打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姐夫撑着一把青竹伞,伞面微微倾斜,仿佛身边还站着个人,我看着他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却浑然不觉。
回京的路上,我们在驿站歇脚。
夜里我起夜,看见姐夫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姐夫。”我忍不住叫他。
他转过头,眼里还带着未褪去的温柔,在看到我的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怎么还不睡?”
我鼓起勇气问:“二姐……真的会回来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后他说:“我会等。”
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谢天谢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算意识到二姐不在他身边了。
后来我渐渐明白,姐夫不是在等一个奇迹,而是在践行一个承诺。
他用余生守护着二姐留下的一切,包括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他教我读书习武,教我治国理政。
有时我偷懒,他就会板着脸说你二姐回来要是看见你如此不上进,她会骂我。
这话比任何责罚都管用,虽然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九年,那年冬至,宫里新来了个小宫女,眉眼间有几分像二姐。
大总管战战兢兢地来请示,要不要调到御前伺候。姐夫听完后,将手中的茶盏捏得粉碎。
他让人拖下去杖二十,往后谁再敢找相似的人,一律杖毙。
夜里我去御书房送参汤,看见他对着二姐的画像自言自语:“你看,我守得住的,小翠,你什么时候回来?”
画像前的香炉里,三炷清香静静燃烧。
我十八岁生辰那日,姐夫送了我一把剑,剑鞘镶着一块碧绿的翡翠。
“一块石头分了三份,一份葬在你二姐墓中,我留了一块,这一块是你二姐留给你的。”
他说,“我一直没想好该什么时候给你,你十八了,应该是时候了。”
十八是一个特殊的数字,意味着那个人已经走了整整十年了。
我握着剑,突然间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二姐从未真正离开。她活在姐夫的每一个眼神里,每一句话中,活在我们共同的记忆里。
去年冬天,姐夫病得很重。
御医们束手无策,说他这是积年的心病,约莫还有三五年多光景。
我去看他时,他正望着窗外的落雪出神。
“小胖,”他唤我,声音很轻,“我昨日梦见你二姐了。她说那边的梅花开得很好,问我怎么还不去看。”
我那会儿已经不胖了,但我没有反驳,握着他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
可他没有再撑过三五年,因为那是他等她的第十年,他终于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日后,姐夫灌下一瓶毒药,在睡梦中离世。
他的神情很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我在他枕边发现了二姐的那个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等我”两个字旁边,多了一行新添的小字:
“我来赴约了。”
这世上最痛的不是死别,而是活着的人要带着回忆独行。但最美好的也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从来不会被死亡带走。
遵照他的遗愿,我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
下葬那日,天降大雪。
我亲手撒下第一捧土,恍惚间仿佛看见雪中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衣袂翩跹。
我知道,他们终于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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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现代的还没写完,大概还有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