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犹未定 (第2/2页)
“狄火既然是她们血脉里的,若是要换回,恐怕需得不少代价,就像许多施主,想要金银财宝这些身外之物倒是好求,若想要身体健康,或者想要子嗣,便得要一条命来换。”
他无奈地摇摇头,双手合十道:“上天保佑,希望他们付出的代价不要太过于惨重,又能借此治好我儿子的病。”
鱼无名撰写好契约,递向闻人,将对原缺说的话又对她说一遍。
闻人脑子一闪过周不快的话,什么活着回来之类的,所以她看的很认真,最后看到契约最后一行字,甚是不解:“这交换物会是什么?”
鱼无名摇摇头,“老夫不知,按照经验来说,只要和身体血脉有关的夙愿,代价都不低……施主慎重吧。”
闻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她收好契约,拱了拱手:“有劳了,我再考虑一番。”
她同样没有冲动签下契约,揣下契约便离开了。
她可不是无头苍蝇不知去向,方才送鱼叔云回来时,得知他是寺主的儿子,正好对契约有众多不解,可以他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汤柔取走鱼叔云头上的巾帕,往凉水里浸了浸,拧干放了上去。
“柔儿,我没事,不用担心。”鱼叔云看着噘着嘴生闷气的汤柔,他知道,她又在为他的体弱多病担心了。
“哼!”汤柔一拳轻轻打在他的手臂上。
“云大哥?你还好吗?”谄媚的声音响起,闻人去祠堂‘拿’了些水果来看望他。
鱼叔云欲坐起,闻人摆摆手:“云大哥不用起。”
“姑娘可真是热心肠,还专门来看我,谢谢你,我没事。”
闻人与汤柔目光一碰,闻人便笑容凝固了。
鱼叔云见状对汤柔道:“厨房给你留了点心,你去找找。”
汤柔知道他是故意支开她,虽是不情愿,但她也不屑待在这。
鱼叔云执意支撑着身体坐起,这样一看甚是柔弱,与原缺摄人的精神气完全不一样,闻人赶忙接住他从头上落下的巾帕。
“姑娘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我的样貌与你债主有几分相像,姑娘办完事没有直接走,还来看我,想必是有话要问我罢。”
闻人讪讪一笑,她小心翼翼地问到:“契约的交换物一般都会是什么?”
鱼叔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是帮忙撰写契约,你们按下手印,契约放入鱼龙潜后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所以交换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闻人眉头一皱,咬着嘴唇。
“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姑娘……”鱼叔叔打断她的沉思。
“我见过太多人,为了身外之物付出惨痛的代价,见过有人为了要个儿子把女儿扔掉的,为了功名利禄牺牲家人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
他真诚得看着闻人,像夫子一般,“你还年轻,若为了身外之物,是万万不值当的。”
闻人僵硬一笑,又落寞地低下眸子,“倒不是为了身外之物,是不想受制于人地活着,保护好身边的人罢了。”
不露出真实目的,也很难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闻人见他面善,又没什么坏心眼,便亮出手心的狄火。
鱼叔云生平第一次见,甚觉稀奇,叹道:“好美丽的火。”手不自觉要触碰时,被一声惊雷声吓到悬停下来。
“你若碰了,这只手可别想要喽。”闻人眉毛一挑,打趣气儿的提示他。
方才还亮着的天瞬间暗下来,闷雷阵阵,仿佛恶龙轻吼着嗓音在嗅着闻人的踪迹。
“我若再多释放一些火来,便会立即死在你面前,这天雷专门压制狄火,我就是为此而来。”
鱼叔云呆呆地看着狄火,闻人控制着气息,只稍微增强了一点火力。
昏暗的房间被雷光一闪,下一秒一声巨响。
“不要!”鱼叔云大喊,将她的手握成拳,天雷也已经将他屋顶劈了个大窟窿,瓦片与灰尘欲砸下,二人分别躲开。
闻人再回头时,看到的是被掩埋的鱼叔云。
“云大哥!”她将瓦片从他身上扒开。
他委身在榻上,没来得及闪躲。
“对不起,云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控制好气息……”闻人愧疚得无地自容,好像是在欺负一个生病的人。
还好瓦片没有砸到他,只是落了他一身灰尘。
鱼叔云从塌上离开,掸开身上灰尘,苦苦一笑,“没有砸到我,只是落了一身灰罢了。”
闻人见他没有责怪,反而还在说自己没事让她放心,她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你想知道交换物到底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鱼叔云停顿,见方才的状况,这多一点的火力,天雷真的追着闻人的位置劈来,若是想解开这禁令,“是用你的命。”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经验之谈,你若不信,跟我来吧。”鱼叔云不再面对闻人时,脸上露出龇牙的表情,肩头应该是被砸到了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得偷偷用手安抚住。
鱼叔云知道,每到申时,父亲会到佛前念经打坐,此时便是去契约阁最好的的时机。
契约阁里是放置契约原稿的地方,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书籍,都是祖先根据以往客人的夙愿和付出的代价,判断交换物并且记录交换物。
父亲一般不让任何人进来的,专门设置了机关,阁中除了这些书籍,还有一个专门促使契约生效的法器——鱼龙潜。
此物乃祖传之宝,本身不值钱。
鱼叔云转动嵌在墙中的花瓶,一扇大门便轻易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他持着蜡烛走向阁中最隐蔽的书架,随手抽出一张客人原稿的契约,原稿下面带有红色的批注,是鱼无名打听到客人签订契约后付出的代价,特此记录的。
“姑娘你看,这位客主希望死去的孩子回来,下面红色的小字记道:代价是妻子生产后大出血,险些丧命。”
他又抽出一张契约,“你看,这位客主想升官,他的代价是妻离子散。”
闻人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狄火也是打娘胎就有的,并非后天形成,若是换回,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的狄火是被天雷限制,那一定是关乎生死存亡,若是换回,就算不用你的命,也是用别人的命,甚至是至亲的命。”
“至亲……”她在想,不管是她父亲还是她母亲,但是不管是谁,都太过于丧尽天良。
阁中寂寥无声。
“我倒是有办法。”
“什么办法?”闻人只是应声回应起来,反应过来这声音并不是鱼叔云的声音,“谁?”
不知何时阁中竟多出一个人,阁门老旧破旧,若是有人进来一定有声音,看来此人早已躲在阁中了。
“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呢。”那人迎着他们的烛光走来,语气倒听不出多友好,甚至听着声音也分不出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