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第2/2页)

胖童子腰弯成虾，谄笑道：“回将军话，此乃家师令下，押送万年血奴前往农园浇灌天地灵材。”
　　
　　“这便是那外域之人？”天将挑眉，枪尖挑起少年垂落的银发。
　　
　　“吾也有所耳闻，龙君以此人血养出九色仙禾，倒是许久未与那老龙对饮了，他近来可安好？”
　　
　　胖童子忙不迭点头：“托福托福！家师闭关三月刚破境，农园境内如今广泛金光，收成比往年足足多了十倍！”
　　
　　“十倍？”
　　
　　天将瞳孔微缩，银枪“当啷”插地，震得云阶碎玉轻颤。
　　
　　“走，与我去一旁细细说来。”说罢领着胖童子便走，鎏金袍角扫过少年发顶，带起一阵森冷罡风。
　　
　　趁天将与胖童子交谈间隙，女童忽然贴近少年耳畔，声音轻如鸿毛：“雷，左侧云海之下便是天河，以你凡人之身方可直入人间，仙人之躯不可私渡，否则必遭万雷天罚，神形俱灭。”
　　
　　她指尖飞快在少年掌心点开，“这是我炼制的泥黄丹，只求你在坠落时得以保存性命。”
　　
　　银发少年闻言，沉寂的心底深处终于泛起涟漪。
　　
　　他逐渐回想起这些年间，有一位叫做“幺妹“的女童，会在每月十五月圆时，隔着铁窗给他递来一块桂花烙饼，治疗他破碎的身躯，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此刻她眼底的焦急不似作伪，让他心底某处冰封之地，悄然裂出细缝。
　　
　　“幺妹……谢谢你。”他喉间滚出，声线沙哑如生锈的锁链。
　　
　　云阶上的每一块碎玉都在折射天光，雷数着天将甲胄上的鳞纹，第三十七片甲叶转动时，他指尖已抠入云石三寸。
　　
　　那清风每扫过一次，少年后背的血痂便被带得生疼，却比不过心底擂鼓般的轰鸣，天河边缘的云海，此刻正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当胖童子的笑声混着天将的惊诧传来时，只见幺妹儿跪伏原地，锁链刮过云阶的声响，被胖童子的咆哮声彻底盖过。
　　
　　“幺妹儿，血奴呢？“
　　
　　女童抬头，抬眼时换上得懵懂神色，那副演技倒着实逼真：“哎呀，人呢？方才明明还在这儿的，我不敢抬头对天将不敬，所以完全不知呀！”
　　
　　“快找！他跑不远的。”胖童子的金丹威压铺天盖地而来，雷已看见人间的山峦在云隙间若隐若现，那些被称作“神州”的土地，此刻像极了幺妹儿偷带给他的凡间话本里的插图。
　　
　　“在那！拦住他！”胖童子身上气息爆发，飞身朝着银发少年冲刺而去，手中的皮鞭顿时冒出金光，携卷着恐怖威压，誓要将少年的身体，再次拽回自己的身旁。
　　
　　皮鞭带起的罡风擦过耳后，雷甚至能听见鞭梢裂开空气的尖啸，却在坠落的刹那，想起黑龙真君书房里那幅《囚龙图》——画中困在金锁里的黑龙，眼底的光竟与此刻的自己如此相似。
　　
　　天河的雾气裹着雷霆之力灌入口鼻，少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服下了泥黄丹。
　　
　　他望着越来越小的南天门，望着胖童子在云头跳脚的模样，忽得笑了。
　　
　　这一笑，震落了睫毛上的血珠，也释怀了两年间积在心底的冰。
　　
　　“天庭，我会回来的。”
　　
　　云涛吞没少年身影的刹那，南天门传来胖童子的哭嚎，而千里之外的人间，正有一滴血珠穿透云层，坠落在荒芜的山巅。
　　
　　“肉身之人，从九天高地掉落，怕也只会尸骨无存吧。”紫金大将留下此话后，人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