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棋 第17章 云昀悠静 (第1/2页)
沈浪问道:“许悠云,你真是姚姑娘儿子吗?”
许悠云道出实情:“不是。”眼神黯淡道:“我爹娘都去世了。”
必是因龙鳞果,此事涉庙堂隐秘,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沈浪疑惑道:“为何这般相像?”
老酒儿道:“你觉得像便会发现相像之处。人都是一对眼睛眉毛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
沈浪讶异道:“老先生真像那姓冯的,他之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那是他像老夫,不是老夫像他,反正老了都一个样。”
沈浪仍是不信,看向许悠云问道:“冯旺财真不是你爹?”
许悠云急得要飞踢沈浪屁股:“夜壶道长与我很像?”
沈浪挺躲道:“许大侠,许大侠,小弟给你钱买吃的,别生气。”
老酒儿拉住许悠云,“大侠莫生气,浪哥儿是喜欢你姚姐姐才这般问。”
许悠云落下飞毛腿,像个老丈人打量沈浪,甚是昳丽。长得勉强可以,又看了眼手中银钱说道:“姚姐姐才与冯旺财认识几天,还有他那贼模样,谁会喜欢他?”
沈浪笑欢了心:“小兄弟可知姚姑娘喜好?”
姚姐姐喜欢什么呢?许悠云正在想,沈浪丢来钱袋。
“小兄弟,且收下沈某的身外之物。”
“浪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盘缠我便回不去,就能安心留这做个卖酒的小伙计。”
许悠云扫兴道:“冯旺财也是这的伙计。”
老酒儿拿过钱袋,赶紧说道:“那人老夫都想踹一脚,莫说姚姑娘了。”
许悠云圆滑:“对对对,我也讨厌夜壶道长。”
忽然听见一不羁骚客。
“山上有仙人,此生爱清闲。她来把我唤,离了三清殿。”
是冯旺财在唱打油诗,细品竟有些诗意。
老酒儿恨铁不成钢道:“和我少时一模一样,不务正业,好些空谈。”
沈浪笑问道:“老先生年轻时和这玩意一样惹人烦?”
“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若是再活一遍,少时还是这般活,老了照样骂。”
冯守阳已走进桃花坞,惊奇道:“下山的功夫,老匹夫就修好了?”
沈浪喝酒失落道:“是姚姑娘修的,她弹了滴酒上去,破房顶便长好了,随便一平,地板脚印就没了。想必是神仙,与我这样的凡人无缘。”
“那些人竟不觉奇怪,都出了桃花坞,恐怕也不是俗子。可惜我那三个兄弟早下了山,不知人鸟往北飞,回去时,亲眼见到姚姑娘凭空消失。”
沈浪忽地站起,指着三人一犬崩溃道:“你是老神仙,他是小神仙,狗是冯旺财,冯旺财是狗。在座的只有我是凡人!”
老酒儿默然饮酒,冯守阳忿道:“为何总拐弯抹角骂贫道是狗。”
许悠云笑道:“为何总拐弯抹角骂旺财是冯守阳。”
旺财愤愤犬吠。
沈浪却大彻大悟道:“你们三是同一个人。”
三仙都笑。
许悠云只道是沈浪喝酒了,冯守阳只道是沈浪喝多了,老酒儿只道是沈浪喝醉了。旺财听不懂。
老酒儿想知道什么酒这般醉人,便走向沈浪,贼猫许悠云趁其不备摸走酒葫芦,蹦跳到老酒儿面前,轻握美人腰。
老酒儿满脸堆笑:“不愧是玉面小郎君,今日就连老夫也栽在你手里。”
“实在过誉,若非老酒仙有心放水,许某怎会得逞?”
“小子莫要太得意。”
许悠云略微后退,老酒儿抓了个空。
“好秀的身法。”
“老酒仙也不弱。”
“不知大侠意欲何为?”
“也没什么,只是谈谈情。”
“东家的猫?西边的狗?北方的姑娘?南面的人?”
“非东非西,不上不下。沾点南面。”
“那些天雨大,今日可晴了。”
许悠云便把酒葫芦抛回,老酒儿接过大口喝酒。
“嗯?”
“嗯。”
有股腥臊味,老酒儿尽数喷出,旺财闻了闻,夹住尾巴悄悄溜。
老酒儿软下:“大侠,你,你……居然下毒。”
沈浪听罢忧悒,江南女子柔情似水,天晴便是佳人已逝。
看客不懂,有人却笑。
“玉面小郎君。”
许悠云若见茫茫枯草,若听阴差鬼铃,老匹夫又装醉,便拿旺财作掩护。
宁静昀不由气道:“喂,我专程回来,你就这样藏我?”
躲在狗后面,大侠风采全无,好歹有人在看,丢了小命也不能失了面子,许悠云便凛然钻出:“宁静云,之前骗你是在下的错,先给你道个不是。”
大丈夫能伸能屈,打不过,不好跑,保了小命再说。
小黄狗真有趣。“哼,知错了还不过来陪我玩。”
一场鸿门宴。
许悠云看着旺财为难道:“在下与家犬情深义重,和你玩恐家犬吃醋。”
“噗,哈哈哈哈。”
许悠云忽然觉得宁静云没那么可怕,借口要去上茅厕。
宁静昀拦在门口,冯守阳想起姚姑娘,喉咙不禁发凉,她冷笑道:“上茅厕也把旺财带着,形影不离,好令我羡慕。”
许悠云慌道:“前辈,小子要解大手。”
宁静昀笑问道:“拉热的给旺财吃?”
许悠云居然生气了:“我吃什么旺财吃什么,绝没受过半点委屈。”
旺财晃晃圆肚皮,深表同意。
宁静昀竟有些嫉妒旺财。
“上次为什么跑,我惹你生气了吗?”
“哪次。”
“每一次,反正你跑了就是小气。”
许悠云忽然心生不详,急急忙忙道:“让我出去,快憋不住了。”
冯守阳唯恐天下不乱,憨笑着像个淳朴汉子,“茅厕后院有。”
许悠云傻笑道:“小子上不习惯虎子。”
宁静昀向来强势,拉住许悠云往外走,“那就别上了,快和我去玩。”
许悠云用力挣脱,却如蚍蜉撼树。
“浪哥儿救我,我在姚姐姐面前说你好话。”
宁静昀一个眼神灭了沈浪救心。
“冯道长救我,我给你十个铜板。”
宁静昀一把钱摘了贫道贫。
“老酒儿救我。”
老酒儿仍软在地,宁静昀笑道:“玉面小郎君,你自食恶果,毒酒最后害了自己。”
“旺财救我。”
旺财却当小孩玩闹,还朝宁静昀摇尾,好旺财。
许悠云被拖到桃花林。
“昀——妹。”
许悠云险些吓尿,两个贼子要谋害许某,一人劫财,一人劫色。听着那声越来越近,许悠云小声说道:“宁静云你快看后面是什么东西。”
宁静昀回头却见许悠云正要脱裤子,不由羞蒙脸,“小黄狗,你要做什么。”
耍赖果然有用,天助我也,再无束缚,欲鸟上青天,又听铃声,反贼短褐闻声叛乱。
许悠云哇哇大叫,旺财蓦然欢吠,一人一犬竟跑走了。
走了许悠昀,来了陆辰良,又走了宁静昀。
“昀妹!”
“全怪你,喊声太大吓跑了小黄狗。”
“明明是你法术不精,有杂声便会失效。”
“反正怪你。”
“昀妹,那狼崽子说了什么,你便蒙住脸。”
“就怪你,就怪你!你滚开。”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陆辰良也走了。
在山里躲到晚上,许悠云才敢偷摸回家,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竟不饿。
约莫亥时,正睡得香,半梦间有手环腰,睡得真香,半醒间借月光识人,一下惊醒,是个红衣女子,美如妖魅。
又想跑时,那人已抱住许悠云,再难动弹。她轻捏许悠云脸蛋,还是那口酥糯嗓音。
“小女子不曾婚配……”
是她,已是夜晚,许悠云仍觉暖阳照在脸上。
“强扭的瓜不甜,强晒的盐不咸。”
“哟,小童子,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在夜里,精怪们以美丽女子面目惑人,食男子精气,还好她对我没念想,许悠云暗松口气。
“是小子误会了,还请狐仙姐姐松开小子。”
红衣女子却抱得更紧,许悠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
肯定不能叫你红衣女鬼。许悠云强忍惧意笑道:“只有狐仙才会这般漂亮。”
寻常女子被小孩夸美多半会笑,因为小孩不会骗人。红衣女子不寻常。
轻拧许悠云耳朵笑骂道:“小童子心眼多,没一句实话。”
许悠云一条道走到黑:“狐仙姐姐这般好看,小子寒微难娶,可总归难忘,日后愧对妻子,不如放了小子,早绝这份妄想。”
红衣女子轻笑道:“我若执意嫁你,还走不走?”
许悠云点头道:“还是要走的。”
红衣女子失望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许悠云摇头道:“大丈夫当洁身自好。”
红衣女子娇笑连连,仙人当羡鸳鸯,可许悠云不解风情,只觉妖人荡笑。
“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人,一起过夜又何妨。”
许悠云只怕小命难保,想求救,旺财那厮却在熟睡,也好,旺财醒了也打不过,兄弟我先去一步,你自保平安。
红衣女子脸色起了微妙变化,许悠云急中生智道:“绝对不行!大丈夫堂堂正正,当明媒正娶。”
许悠云忽觉千年红蟒妖松了些,想逃,可旺财还在睡觉。
红衣女子嗔道:“口是心非的男人,怎么还在这。”说着又要抱,许悠云急忙跑开,拉醒旺财那厮。
“狐仙姐姐,你晚安,我与家犬睡狗屋去。”
月下,红衣女子眉目如画,许悠云生怕跑晚一秒,实在困极,与旺财挤着狗屋昏沉睡去。
夜里,那四人上了纵青山,陆辰良与宁静昀闹别扭,一路不说话,回了院,只听见风声。
宁静昀睡不着,悄悄起来,陆辰良偷偷在听,她翻过院,又去找那贱种,便听了一夜风,天亮时,二人先走,陆辰良跟了去。
夜听虫鸣,朝闻鸟啼,竹涛解人醉。此院雅,别院破,宁静昀醒来无事,跳上院墙。
见三间屋,二小在旁拱卫一大,还有狗屋,里面一大一小两黄狗。
宁静昀笑了笑,小黄狗果然住这,又心有不悦,昨夜在正屋的女子是谁?不会是他娘吧。
小懒狗,还在睡,宁静昀坏笑着对腕铃吹气,便有冷风钻向许悠云。
呼了数口气,许悠云没反应,憋足一口气,许悠云打个冷颤,抱住旺财缩一团,仍在睡。小黄狗总不理我,宁静昀恼刻怨,前几日下雨,苔上滑,骤然失足,却似落叶轻下。
小黄狗,我是不小心下来的,可不是故意来看你。嗔开踩落的青苔,坏苔。
狗屋横卡草荐枕,许悠云枕在上面,垫张草席,许悠云躺在上面,有只旺财,许悠云睡在下面。
院中三间房,昨日没去过,心有好奇,正屋仍有余香,一堆寒酸杂物,东边荒了,西面厨房放了许多干柴。
宁静昀从没见过这种穷地,倒觉得新鲜,盼东摸西,忽然想起许悠云,便轻皱琼鼻,不由紧抓手中启蒙,小步碎似珠玉滚地。
院中,许悠云仍在狗屋酣眠,嘴边挂着好梦水,憨态可掬,宁静昀怒眉舒,咯咯欢笑,不觉手中启蒙落地。
旺财忽闻生人气息,瞬间飞出,信信狂吠,见是宁静昀便摇起尾巴。
等人高猛犬震心,虚惊一场。宁静昀仍怕旺财,远远丢块肉干,旺财凑近嗅了嗅,叼着肉去舔许悠云。
宁静昀便走来看旺财做什么,弯腰看狗屋,正与许悠云四目相对,不知怎地铃笑。
又是这催命铃声,许悠云退无可退,手拿肉干,色厉内荏。
“你别过来啊,小爷我有盖……兔子急了会蹬鹰。”
旺财叛向宁静昀,对她摇尾巴。
宁静昀手摸旺财,嘴骂许悠云:“不长眼的小黄狗,我有这么可怕?干嘛老躲着我。”
再退,家就失守,可大势已去,旺财都投降了,我还跑什么呢?
许悠云钻出狗屋,倍觉屈辱。
“许悠昀,你怎么不说话?”
旺财走来许悠云这边。
“宁静云,你来我家做什么。”
“要你管?反正不是来找你玩。”
许悠云看到地上启蒙,问道:“宁静云,你识字吗?”
此话如问状元知字否,宁静昀哭笑不得,想到村中只有个小学堂,他不识字也正常,便道:“我全认识。”
许悠云又觉矮人一头,捡起启蒙回屋,旺财却叼着肉干示意许悠云吃。
“这是你给的?”
宁静昀反问道:“我给的你就不吃?上次吃我一袋子解馋丸还没找你算账呢。”
抢了别人东西,毕竟理亏,她的肉干又不愿吃,便道:“吃过你这么多东西,我没脸再吃了。”
宁静昀摇摇腕铃,短褐又要作乱,她笑道:“把你脸蒙住才叫没脸吃。”
不吃白不吃,好吃是好吃,可一想到是她的吃食,便觉失了颜面,几口吞下。
“好吃吗?”
许悠云如实道:“好吃。”
“我给的东西好吃吗?”
吃过两次她的东西,味道都不错,也不算说谎:“你给的东西自然好吃。”
宁静昀娇笑如铃,许悠云又没了脸。
回了正屋,宁静昀跟进,许悠云不敢拦她。
屋里,旺财蹲在地,看两人不语。
许悠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宁静昀在等许悠云开口。
“你是不是讨厌我?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许悠云巴不得宁静昀走,但知再不说话,今日难善了。
“不讨厌。”
“不讨厌你不说话!你就是讨厌。”
明知我讨厌你还不走。“宁静云,你讨不讨厌我?”
“讨厌死了。”
“讨厌你还和我说话。”
宁静昀语塞,指着旺财说道:“谁和你说话了?小黄狗,我在和大黄狗说话。”
“旺财讨不讨厌你?”
宁静昀得意道:“它可不像某个不识好歹的人。”
“旺财不讨厌你也不说话。”
“它是大黄狗,怎么会说话。”
“我是小黄狗,怎么会说话。”
狼崽子拐着弯说不讨厌我,宁静昀展颜一笑,许悠云看了很久,也笑了。
笑能化冰,二人间距离近了不少,笑后却都不知说什么。
“我要走了。”
“你去哪。”
宁静昀喜道:“你要跟着我吗。”
许悠云怕陆辰良,不敢应宁静昀期许。
“哼!我不走了,你去哪我去哪,就在这气你。”
许悠云便搭个板凳去院子晒太阳,宁静昀怒立在面,遮了太阳。许悠云识趣,跑去搬来椅子。
“前辈请坐。”
他坐板凳,我躺椅子,宁静昀脸气心笑。
院中,旺财趴在地,看二人不语。
宁静昀装作随口问道:“昨天,在红豆树下,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许悠云羡慕道:“感觉你们是天上来的人,我从没见过就一直看。”
宁静昀掩过失落。
“当时你好凶。”
“我有这么凶吗?”
许悠云点点头。
“我一直很温柔。”宁静昀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有多凶。”
“比大青蟒还凶。”
宁静昀蓦然站起要打许悠云,“小黄狗,你骂我是蛇。”
许悠云急忙拉来旺财,“大青蟒是村里的人,不是蛇。”
见许悠云怂样,宁静昀笑着躺下。
“大青蟒是谁?”
“村里一个很凶的人。”
宁静昀又要发作,许悠云迅速改口道:“是像蛇一样柔若无骨。”
这才哄好她安心晒太阳。爹娘去世后,村中伙伴有意无意地疏远,许悠云一人一犬潇洒惯了,有人跟在身边还不适应。
小黄狗生龙活虎。宁静昀问道:“你吃了这么多解馋丸,身体没出什么状况?”
许悠云摇头道:“没有。宁静昀,什么是解馋丸。”
“辟谷你知道吗?”
辟谷,老酒儿说书时谈过,仙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就叫辟谷。
许悠云点了点头。
“解馋丸功效就是辟谷,吃太多不行,会爆体而亡。”
许悠云吓变了色。
“宁静云,我吃的不多吧,应该不会出事。”
他没事就好,宁静昀却有心吓许悠云。
“你说呢?”
许悠云回想起昨日猴叫,旺财亢奋,不安道:“我该怎么办。”
狼崽子,还怕你不和我玩?宁静昀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解馋丸,我自然有办法。以后就跟着本姑娘混,保你无虞。”
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面子。许悠云恭敬道:“许某愿在主公左右。”
小黄狗真逗趣,宁静昀冁然而笑,却怕许悠云又跑:“说好了的,可不许反悔。”
世事难料,许悠云不敢许她诺言,又怕她误会伤心。
“宁静云,天上挂着太阳便是我在左,天上挂着月亮就是我在右。”
晒在竹椅的阳光甜蜜蜜的,可天色说变就变。
“狼崽子,你这狗嘴骗过不少人吧。”
许悠云点头承认。竹椅哀嚎,许悠云便笑道:“骗谁都不会骗你。”
宁静昀欢跃而起,笑着要打许悠云。
“许悠昀,你还说不骗人。”
许悠云笑跑而躲:“宁静云,反正我不骗你。你非说我骗人,就是骂自己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
云追云,昀碎昀,云醉昀,昀坠云。天上云戏,院中昀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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