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最后一滴血,锁住了! (第2/2页)
残阳如血,将这支队伍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的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但此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簇火苗。
只要他们的军长还活着,41军的魂,就还在。
只要魂还在,就有希望。
……
长江的水,浑浊而湍急,载着破碎的船骸和浮木,向东流去。
江边的官道上,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跋涉。
队伍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神情疲惫。
他们身上的军装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硝烟、血污和泥土混合成了灰褐色。
若不是他们还背着枪,手里还扛着一架担架,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队逃难的难民。
担架上,躺着一个同样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朱康守在担架旁,寸步不离。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担架上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
每隔一小会儿,他就会停下来,伸手探一探父亲的鼻息,再摸一摸颈部的脉搏。
那呼吸和脉搏,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这已经是他们从吴县突围出来的一个月后了。
躺在担架上的朱豪,眼皮忽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朱康捕捉到了。
“爹?”他试探着,轻声呼唤。
担架上的人没有回应,但那眼皮的颤动,却变得更加明显了。
朱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停下脚步,整个队伍也随之停了下来。
周卫国快步走到担架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朱豪的脸上。
终于,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朱豪那双紧闭了一个月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
一张布满了胡茬,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年轻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这是……到阎王殿报道了?”朱豪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怎么连个牛头马面都没见着,就你这个龟儿子在这哭丧?”
这句熟悉的,带着浓浓川味的调侃,让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朱康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让他再也绷不住,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可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少人激动地用手背擦着眼睛。他们的军长,那个打不死的朱阎王,真的从鬼门关回来了!
周卫国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十多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拍了拍朱康的肩膀,递过去一个水壶。
“别光顾着哭,快给你爹喝点水。”
朱康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拧开水壶,小心翼翼地送到朱豪嘴边。
温热的水,滋润了朱豪干裂的喉咙。他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江景和官道,脑子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吴县广场那场惨烈的血战。
“爹,我们已经离开吴县了。”朱康哽咽着说:“现在在回渝城的路上,已经快到奉节了。”
“回渝城?”朱豪皱了皱眉,随即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胸口被包扎得像个粽子。
吴县广场上的最后一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把冰冷的,带着血槽的刺刀,捅进自己胸膛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朱康,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欣慰的周卫国。
“是你们……救了我?”
“是康子。”周卫国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要不是他带着人及时赶到,我们都得交代在吴县。也是你命大,那把刀,就偏了那么一分,要是再往里一点,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朱豪的目光,落回到自己儿子身上。
眼前的朱康,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有些怯懦的少年了。
他的脸庞被硝烟熏黑,皮肤变得粗糙,眼神却变得如同钢铁一般坚毅。
那身破烂的军装下,是一个真正男人的脊梁。
从辛庄断后,到吴县救援。
这个他曾经以为还需要自己庇护的儿子,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一棵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朱豪的心头。他这个杀伐果断的铁血军长,此刻眼眶竟也有些发热。
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朱康的头。
可抬到一半,就因为脱力而垂落下来。
朱康见状,连忙主动把头凑了过去,像一只温顺的大狗,在父亲的手掌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