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记忆 (第2/2页)

“谢家……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走狗，如今也不过落了个被卸磨杀驴的下场。”他的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的寒潭里打捞上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十年前，我在宫中初见谢令仪时，不过十岁稚童。她穿着月白襦裙，手里攥着沾血的白梅，说要替我摘最新鲜的花枝，却将掺了‘寒蛛毒’的蜜饯递到我手中。”
　　
　　魏九嶷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缺口：“至此，在我体内的寒毒每月都会将我侵蚀，遇热则焚，遇寒则僵，我在北境靠着散神香压制，才勉强活到现在。”
　　
　　“谢家为了替陛下扫清障碍，连当时年仅八岁的嫡女都能利用，真可谓是机关算尽。”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
　　
　　谢珉的心脏猛地收缩，耳边嗡嗡作响。
　　
　　她看着茶盏上魏九嶷握得发白的指节问道：“你为何说谢令仪没死？”
　　
　　“以她死讯诱我过去的人未免太瞧不起她了。”魏九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聒噪：“她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他从暗格里取出泛黄的画卷。
　　
　　画卷徐徐展开，谢珉的心脏没有来的快速跳动起来。
　　
　　只见素绢上的女子眉目如画，额间一点朱砂红痣更添风情。那双眼睛生得格外动人，只是看过去，竟与谢珉如今这张脸有着五分的相似！
　　
　　谢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画中人，脑海里早已翻江倒海，疼痛与晕眩一道袭来。
　　
　　这人……
　　
　　她只觉得脑中那张模糊的脸变得明晰起来。
　　
　　她看着魏九嶷手中的画，画像里的谢令仪似乎活了过来。她扬起水绿色的水袖，将那半枚玉片扔进她手中。
　　
　　那张樱唇轻启，在她耳边呢喃道：“阿朝，你一定要活下去。”
　　
　　画中谢令仪的声音与记忆重叠，谢珉眼前骤然闪过无数画面。
　　
　　府上的烈火、谢府满门的哭喊、还有自己被人从血泊中拖出时，撞上石阶的剧痛……
　　
　　她踉跄着扶住桌案，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朝，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谢家最后的秘密活下去。”
　　
　　谢令仪说的那句话也终于完整的复现在了她的脑中，原主失去的记忆汹涌而来。
　　
　　画中谢令仪的眉眼与记忆里温柔的女子渐渐重合，那个总将桂花糕藏在袖中带给她的人，那个教她辨认草药的人，还有在追杀之际将生路留给她的人……
　　
　　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就要被抽空了，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银针在脑中搅动。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魏九嶷的面容与记忆里屠去谢家全族的令旗身影重叠，画像中谢令仪的微笑又和女眷倒下时的眼神交替闪现。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谢珉踉跄着后退半步，却只感到双腿发软。
　　
　　“小心！”
　　
　　魏九嶷伸手去拉她的瞬间，谢珉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栽进他怀里。
　　
　　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混着陌生的味道，无法驱散她意识里翻涌的黑暗。
　　
　　魏九嶷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和顺着她下颌线不断滴落的冷汗，眉心早已不知何时拧成一团。
　　
　　他捏住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却跳得紊乱急促，像是随时都会断裂。
　　
　　“你究竟是谁？”
　　
　　他声音低沉如雷，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怀中的谢珉脸色苍白，秀目紧闭，早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