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臣不冤,是臣的叔叔冤!哦?!冤从何来啊!!! (第2/2页)
卧槽,这倒霉孩子!曹文诏面色都变了,他猝然起身,一脚踹在曹变蛟的屁股上,摁着他的头给皇帝跪下了。
“陛下,臣侄失言,是臣教导不周,请陛下责罚。”曹文诏大声道。
朱由检也有些愕然,虽然他并没有破防,但也是不由得对曹变蛟的耿直感觉到了无语,好像有本事的人都喜欢给他来这么一出,素未谋面的熊蛮子嘴臭把自己给玩死了,孙传庭的情商也高不到哪里去,现在又来了个曹变蛟。
按理来说,能打人的人智商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啊,真要是纯粹拼身体素质,蛮力武夫是会被高智商武夫给玩死的,就算是一对一捉对厮杀也是这样,更别说带兵对垒了。
说是倒霉孩子,曹变蛟这也不小了,比他还要大一岁,难道说这就是人无完人吗?上天给人一种天赋就要砍掉另外一种能力,给人刻意制造一些缺陷?!
朱由检只能安慰自己,耿直有耿直的好,下属跟自己玩心眼才是真的心累呢,既然曹文诏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给了他台阶下,那么朱由检倒也不介意配合一下,演戏演全套,于是他起身走到两曹身前,将他们扶了起来。
“哈哈哈,小曹将军倒是个妙人,足够耿直,朕很中意你,不过你所言却是误会了朕,朕并非打算穿着破衣烂衫,在龙袍上打上几个补丁以示廉简,以禁百官奢靡之风,朕可是着实将宫内的值钱物件给卖了,换做一石石粮食,一束束干草给送到你们前线了啊。
至于赏罚分明,难道朕没有做到吗,小曹将军你这是对朕不满啊,说说你立了什么功勋,朝廷辜负了啊?!”朱由检促狭道。
曹变蛟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鞋面上的脚印,余光看着自己叔叔已经黑了的臭脸,他不由得把身子往远离曹文诏的位置挪了挪,但他咽了咽口水之后,还是壮着胆子说道:“臣不是为自己鸣冤,而是为臣的叔叔鸣冤。”
曹文诏的表情是崩溃的,他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眨巴不断,但曹变蛟却视若无睹,曹文诏的腰不由得弯了下来,面色变得阴沉,好啊,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等下回去他一定要叫自己的几百亲兵一起跟自己这倒霉侄儿单挑,让他认清楚谁这个家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大曹将军有何冤屈啊,既然有冤屈为何不带兵干他?!”朱由检看向曹文诏问道。
“臣并无冤屈,是臣侄在胡言乱语,陛下多虑了!”曹文诏无奈地说道。
“没有冤屈可不行啊,没有冤屈你们又喊冤,这是欺君之罪啊!”朱由检板着脸说道。
“臣死罪!”
“朕恕你无罪,行吧,你不愿说,那就由小曹将军说吧。”朱由检扭头看向曹变蛟。
此时曹变蛟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太过任性,把事情闹大了,如今有些不好收场了,但这也不能够怪他,叔叔总是以为他瓜,其实他一点也不瓜,今天的表现可是满总镇教他的。
众将云集山海关的时候,曹变蛟闲得无聊,于是瞒着他叔叔提枪跟满桂干了一架,结果是满桂略胜半招。
曹变蛟不服气,说如果是以命相搏,他早就把满桂斩于马下了,满桂倒是也不恼,反倒是很喜欢曹变蛟,于是跟他说:“你未壮,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三五年,老夫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小子,我很看好你,要不你们叔侄两人来我麾下吧,跟祖大寿这鳖孙有什么好的,平白把自己气出毛病来。”
面对满桂的拉拢,曹变蛟确实是心动了,关锦宁谁不知道满桂这家伙,每次见人都要穿上那一身绯红飞鱼服,就算着甲外面也要套一件飞鱼服,整成文武袍的样式,明明只是个总兵,却比督抚搞得还要拉风,就为了炫耀他深受皇帝的信任,前途无量。
满桂这人比较单纯,只是有几条禁忌碰不得,一个是你不能说他酒量不行,不然非要拉着你酒桌上分胜负,拼杀个你死我活;第二是你不能说他是蒙古人,不然他就跟你急。
他每次都说自己的宣府的汉人,但是吧,满桂跟满宠大概没有关系,《忙忽台碑》记载:“忙忽惕氏,今称满氏”,他出自蒙元的忙忽惕部。
不过这也不妨事,孔子之作《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
满桂明显是被腌入味了,染上了汉人的贱兮兮的脾性,比如渴望被认可,享受被需要的感觉,甚至会为了家国大义牺牲自己。
大家鄙视满桂的炫耀,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身为总兵官,却做不到宠辱不惊。但他们心底下还得很羡慕的,飞鱼服可是仅次于蟒袍的武将赐服啊,谁不想搞一套穿一穿?!
说锦衣卫绣春刀,飞鱼服绣春刀倒是好办,人手一把,但真真穿飞鱼服的就只有陆炳这家伙啊,不是锦衣卫督指挥使,不是皇帝的死忠亲信,有个屁的飞鱼服给你穿,有个斗牛服都把嘴巴笑裂了。
曹变蛟也是年轻,明显相信了满桂的鬼话,满桂传授得宠的经验跟曹变蛟说:皇帝就喜欢耿直的,在皇帝面前啊,要表现得忠厚老实一点,甚至偶尔有点冒犯也无妨,但就是不能一脸的鬼精模样,不然皇帝对你不放心,这可是他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秘诀。
其实满桂倒也不是诚心骗曹变蛟,这个办法对于他来说确实的有用的,大明的刻板印象,这些蒙古降将、番将都是雄勇善战,憨厚老实的,可能还有点傻乎乎的,这些一开始可能是真的,但这只是一开始,双方之间语言不通,交流不畅通才导致的奇妙效果。
归附的时间久了,跟汉人混熟了,怎么着都被熏入味了,不精明的活不下来,但就算自己很聪明也要藏拙啊,当对方有刻板印象,最重要的不是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影响,而是利用这种印象来牟利,能够当上总兵,指挥千军万马的哪里会有傻子呢?!
满桂也只不过是个面厚心黑,演技纯熟的家伙罢了,对于他们这些人,大明朝廷就是喜欢这一款,甚至新来的几个小老弟,虎大威、猛如虎,他们被赐了这么有喜感的名字也能看得出来,大明督抚重臣的喜好,他满桂算运气比较好的了。
满桂说了,曹变蛟信了,他还实践了,如今看来,除了很可能回去以后会遭到叔叔的殴打以外,表现良好,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但过犹不及,曹变蛟能文能武,也不想真被皇帝当成傻子了,不然皇帝天天让他冲阵,不给他带兵,哪里受得了,表演归表演,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曹应该是变蛟恭恭敬敬给皇帝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启禀陛下,臣叔曹文诏从军二十载,功高赏薄,臣敢为其泣血陈情:
泰昌年间,叔随熊廷弼守辽东,夜袭后金营寨,斩敌七十余,救还边民二百;天启二年,复松山、杏山,斩后金守将,仅升千总;天启六年,宁远之战守东门,身被三创,堵缺口杀敌二十余,仅得加衔;叔如今年近四十,仍为游击将军,俸薄难养家,麾下多有怨言。
彼累计斩敌逾千,复城十余座,身带十五处深伤,却因出身流言久被轻慢。
赏罚乃立国之本,若忠勇如叔者不得其报,恐边将寒心。
求陛下察其功,予应得之赏,使将士知陛下不忘功臣,则中兴可待!
臣所言有《辽东军册》《陕西剿匪录》为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请陛下斩臣头!”
“好哇,好你个曹变蛟,这是在朕面前讨赏来了,了不起,朕见了那么多文武,敢这样做的你是第一个!”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赏罚不明而军心士气不稳,不过也别急着你亲爱的叔叔了,你自己立功也不少吧,说吧,想要个什么封赏,要不朕给你封个侯?!”
额,这皇帝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啊,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曹变蛟后背有些冒汗了,他低下头呐呐道:“臣不敢,臣仅立寸功,不足以封侯,但陛下放心,待臣斩杀奴酋黄台吉,必来向陛下讨赏!”
一旁的曹文诏低垂着头颅,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他在这里如坐针毡,听自己侄儿与皇帝的每一句对话都觉得心惊肉跳,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但是朱由检并没有放过他,曹变蛟固然是个天才,但那是未来的天才,现在还差点意思,曹文诏才是真的可以直接启用的大将。
“大曹将军啊,你侄儿冒死为你请功,你作何感想啊?!”朱由检调侃道。
曹文诏愣了一下,认真说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陛下赏罚分明,臣并无怨言。”
“是没有怨言还是不敢有怨言啊?!唉!”朱由检叹息了一下,语气稍缓道,“天启年间的事情确有不公,朕彼时只是一藩王,然对此事也略有耳闻,你们受到的委屈,朕都知晓了,朕在朝堂上说过要赏罚分明,说到就要做到,曹文诏接旨!”
“臣,曹文诏听旨!”
“有制:
右屯卫游击将军曹文诏忠勇擅战,屡立站功,于宁远、宁锦之战协防得当,多有斩获!
经兵部核算功绩,考量干略及品性,朕特擢升尔为游击总兵官,直领京师神枢营骑兵,辖制京畿各部骑营。
钦此!”
“臣,曹文诏领旨谢恩!”
曹文诏双手接过明黄圣旨,朱由检下巴对着曹变蛟挑了挑说道:“实授总兵官一年正俸加补贴,工资有两千两白银,这下可以养活家人,吃饱喝足了吧?”
曹变蛟面色害臊得通红,整个人简直无地自容,原来皇帝早就写好了给他叔叔升职加薪的圣旨,而他刚才在一边闹腾跳来跳去,如今倒是如同小人了。
“这封是给你叔叔的,这封是给你的,可是你方才的话令朕好生心寒啊,你说朕应该怎么办呢?!好苦恼哦!”朱由检摇头晃脑地说道。
曹变蛟闻言,苦涩道:“臣知错了,还请陛下不要戏弄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