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陈记私房菜! (第1/2页)
陈记涮烤后厨,弥漫着一股比腊月寒风还重的愁味儿。
灶膛里的炭火半死不活地燃着,映着王铁柱那张拧成苦瓜的脸。
案板上空落落的,只有几把磨得锃亮却无处施展的剔骨刀。
“宫师傅,您说光阳叔……真能行吗?”
王铁柱搓着粗糙的大手,声音干涩。
“眼瞅着天擦黑,店门口排队那帮老主顾,跟等米下锅似的。内蒙羊指望不上,冻库那点好肉全让耗子糟蹋了,拿啥顶上去?限量?限量也架不住人喊饿啊!”
他想起那些吃刁了嘴的回头客,尤其是那些讲究的厂矿干部,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砸招牌,可不是闹着玩的。
宫长贵老爷子佝偻着腰,蹲在灶膛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捻着半寸长的旱烟卷儿,烟锅子早熄了火。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灰蒙蒙压着厚铅云的天,又瞅了瞅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得像从老烟囱里掏出来的灰:
“难。那大黄羊,灵醒得很,鬼精鬼精的玩意儿。
这节骨眼上山,又压着大雪,别说打着羊,能囫囵个儿摸清道儿回来就不错。没个三、五天,想都甭想。”
老爷子吐了口不存在的烟圈,浑浊的老眼里是几十年山林经验沉淀下来的笃定。
“还是琢磨琢磨,看能不能从哪再抠搜点……顶好的五花肉?凑合炖酸菜锅子吧,那玩意儿糊弄不了几天。”
王铁柱急得直拍大腿,那动静跟拍在冻猪肉上似的:“昨天就跑遍了县里肉联厂、屠宰场,有点油水的肉星子早叫各单位定走了!
剩下的歪瓜裂枣,您老看得上眼?喂狗都嫌柴!唉!”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油渍麻花的白围裙上又添了几道黑手印。
俩人正愁得头顶冒烟,商量着是不是真得咬牙用次一等的本地羊顶着,或者先把烤肉火锅停了,主推酸菜锅子。
门外猛地传来一阵由远及近、低沉有力的引擎轰鸣!
“突突突……嘎吱!”
是吉普车!而且就停在店门口!
王铁柱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光阳叔回来了?!”
宫师傅却眉头锁得更紧,枯瘦的手指把烟卷捏得变了形,嘴角往下撇着,带着点过来人的无奈:
“才一天?扯淡!准是没撵上踪,或者碰上啥险情,空着爪子折回来了。唉,白跑一趟,还耽误功夫……”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抖落掉棉裤上沾的灰,语气不容置疑,“柱子,赶紧的,按咱刚才商量的办!后厨稳住,我去跟外头排队的说道说道。
就说……就说东家押运的羊车半道耽搁了,今儿晚上就上酸菜白肉锅和几样硬实小菜!先把场子圆过去再说!”
老爷子说着,抬脚就往后门走,准备去前头安抚客人。
王铁柱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小火苗,“噗”一下被宫师傅这盆凉水浇得透心凉。
他耷拉着脑袋,也跟着往外挪步,想着怎么跟那些眼巴巴等肉的食客解释。
一天?打猎?
还是大雪封山的时候打那比兔子还精的大黄羊?
宫师傅说得对,神仙来了也办不到!
两人一前一后,刚掀开厚棉帘子迈出后厨小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新鲜雪粒,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
宫师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浑浊的老眼习惯性地先往吉普车那边一瞥。
准备看看陈光阳是不是真如他所料,一脸晦气地空手而回。
就这一瞥!
宫长贵整个人,像被零下四十度的冰坨子瞬间冻在了原地!
他佝偻的腰杆猛地挺直了半分,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从那爬满皱纹的眼眶里凸出来!
下巴上稀疏的几根山羊胡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张饱经风霜、向来古井无波的老脸,此刻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山精野怪驾着祥云落在了他眼前!
旁边的王铁柱本来垂头丧气,猛地撞上突然定住的宫师傅,差点一个趔趄。
他刚想问“您老咋了”,顺着宫师傅那凝固的视线望去……
他张开的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店门口昏黄的灯光下,陈光阳那辆沾满泥雪、风尘仆仆的绿色吉普车,如同一个满载而归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那里。
而车顶棚上,赫然堆满了东西!
不是行李,不是杂物!
是黄羊!膘肥体壮的大黄羊!
一只叠着一只,横七竖八,却又沉甸甸地昭示着它们的分量!
那油光水滑的黄褐色皮毛,在灯光下泛着生命逝去后特有的、湿润的微光!
健硕的体型被绳索粗略地捆绑固定,但依旧能看出那厚实的腰板和鼓胀的肚腩。
正是秋膘贴得最足、肉质最鲜嫩肥美的顶级货色!
粗壮的羊腿从绳索缝隙里支棱出来,紧绷的肌肉线条透着力量感。
硕大的羊角盘曲着,有的还沾着没化净的雪粒和枯草屑。
浓烈到近乎霸道的新鲜血腥气,混合着一股子山野间特有的、带着寒气的草腥味儿,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冲破了寒风和雪粒的封锁,蛮横地钻进了宫师傅和王铁柱的鼻孔!
这味道,比店里熬了半宿的羊骨汤还要生猛鲜活十倍!
瞬间勾起了人肠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也彻底击碎了两人心中所有的疑虑和绝望!
这哪是没打着好东西?
这他妈是把半个黄羊窝给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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