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黄眉败北 (第2/2页)

悟空听后，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莫要担忧，俺老孙定会帮你夺回金圣宫娘娘！”国王听了，连忙起身向悟空行礼，激动地说：“若能如此，寡人定当重谢！”
　　
　　好大圣，不吃得功酒，且驾筋斗云，唿哨一声，早见一座高山阻住雾角，即按云头，立在那巅峰之上，仔细观看，好山：
　　
　　冲天占地，碍日生云。冲天处，尖峰矗矗；占地处，远脉迢迢。碍日的，乃岭头松郁郁；生云的，乃崖下石磷磷。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石磷磷，万载千年不改。林中每听夜猿啼，涧内常闻妖蟒过。山禽声咽咽，山兽吼呼呼。山獐山鹿，成双作对纷纷走；山鸦山鹊，打阵攒群密密飞。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映时新。虽然倚险不堪行，却是妖仙隐逸处。
　　
　　孙悟空无心玩景，径寻洞府而去。到门口站下，厉声高叫道：“赛太岁！还我金圣娘娘来！”连叫两三遍，惊动大小群妖，着几个跑入里边去报道：“大王！有人在大门外呼唤大王尊号，要金圣娘娘哩！”
　　
　　不一会儿，洞门大开，只听得人语喧嚷，即佇立凝睛观看，原来那獬豸洞口把门的大小头目，约摸有五百名，在那里：森森罗列，密密挨排。森森罗列执干戈，映日光明；
　　
　　密密挨排展旌旗，迎风飘闪。虎将熊师能变化，豹头彪帅弄精神。苍狼多猛烈。獭象更骁雄。狡兔乖獐轮剑戟，长蛇大蟒挎刀弓。猩猩能解人言语，引阵安营识汛风。
　　
　　妖王手持一柄宣花钺斧，厉声高叫道：“那个敢来我洞府闹事？”
　　
　　孙悟空见那魔王，真个生得恶象。但见他：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叠毡。眼突铜铃欺太岁，手持铁杵若摩天。
　　
　　“好妖怪啊！”
　　
　　孙悟空把金箍棒攥在右手，将左手指定道：“是俺老孙！”
　　
　　那妖王见了，心中大怒道：“你这厮：相貌若猴子，嘴脸似猢狲。七分真是鬼，大胆敢欺人！”
　　
　　孙悟空笑道：“你这个诳上欺君的泼怪，原来没眼！想我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九天神将见了我，无一个老字，不敢称呼，你叫我声外公，那里亏了你！”
　　
　　妖王喝道：“快早说出姓甚名谁，有些甚么武艺，敢到我这里猖獗！”
　　
　　孙悟空道：“你若不问姓名犹可，若要我说出姓名，只怕你立身无地！悟空行者甚明白。西方路上降妖怪，那个妖邪不惧哉，老孙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
　　
　　那妖王听他说出悟空之名，遂道：“你原来是大闹天宫的那厮，你既脱身保唐僧西去，你走你的路去便罢了。怎么罗织管事，替那朱紫国为奴，却到我这里寻死！”
　　
　　孙悟空喝道：“贼泼怪！说话无知！我受朱紫国拜请之礼，又蒙他称呼管待之恩，我老孙比那王位还高千倍，他敬之如父母，事之如神明，你怎么说出为奴二字！我把你这诳上欺君之怪，不要走！吃外公一棒！”
　　
　　那妖慌了手脚，即闪身躲过，使宣花斧劈面相迎。这一场好杀！你看：
　　
　　金箍如意棒，风刃宣花斧。一个咬牙发狠凶，一个切齿施威武。这个是齐天大圣降临凡，那个是作怪妖王来下土。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真是走石扬沙遮斗府。往往来来解数多，翻翻复复金光吐。齐将本事施，各把神通赌。这个要取娘娘转帝都，那个喜同皇后居山坞。这场都是没来由，舍死忘生因国主。他两个战经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那妖王见行者手段高强，料不能取胜，将斧架住他的铁棒，将头一个铃儿幌了三幌，只见那山凹里烘烘火光飞出，霎时间，扑天红焰。
　　
　　那妖王第二个幌了三幌，红焰之中冒出一股恶烟，比火更毒，好烟！但见那：火光迸万点金灯，火焰飞千条红虹。
　　
　　那烟不是灶筒烟，不是草木烟，烟却有五色：青红白黑黄。熏着南天门外柱，燎着灵霄殿上梁。烧得那窝中走兽连皮烂，林内飞禽羽尽光。但看这烟如此恶，怎入深山伏怪王！
　　
　　大圣正自恐惧，那妖王第三个幌了三幌，又见那山中迸出一道沙来。好沙，真个是遮天蔽日！你看：
　　
　　纷纷絯絯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采药仙僮迷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手中就有明珠现，时间刮得眼生花。
　　
　　那妖王口里又念个咒语，望巽地上叫：“风来！”真个是风催火势，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烟火，遍地黄沙！把那孙悟空唬得魄散魂飞，驾起筋斗云，一个筋斗，跑得无影无踪。
　　
　　却说孙大圣出了那麒麟山獬豸洞跨祥云径转朱紫国，但见那城头上各厢的土地神祇与城隍之神迎空拜接。孙悟空道：“汝等怎么今夜才见？”城隍道：“小神等知大圣下降朱紫国，因有贤王款留故不敢见。今知王等遇怪大圣降魔特来叩接。”
　　
　　孙悟空正在嗔怪处，又见六甲六丁神将押着一尊土地跪在面前道：“大圣吾等捉得这个地里鬼来也。”
　　
　　孙悟空喝道：“哪来的地里鬼？”
　　
　　丁甲神道：“大圣，那妖精自你逃时后，我等见他法力甚大，却将麒麟山土地押解至此。他知那妖精的根由。乞大圣问他一问，便好处治之，以救圣僧贤王之苦。”
　　
　　孙悟空听言甚喜，那土地战兢兢叩头道：“那老妖前年下降麒麟山，若得破他紫金铃，须去到大雪山莲花洞借来净水瓶方可。”
　　
　　孙悟空闻言眼前一亮，道：“此言甚是！”便教金甲还同土地退下。
　　
　　好大圣，纵筋斗云，径投南海。在那半空里，那消半个时辰，望见普陀山景。须臾按下云头，直至落伽崖上，端肃正行，只见二十四路诸天迎着道：“大圣，那里去？”
　　
　　孙悟空作礼毕，道：“要见菩萨。”
　　
　　诸天道：“少停，容通报。”
　　
　　时有鬼子母诸天来潮音洞外报道：“菩萨得知，孙悟空特来参见。”
　　
　　菩萨闻报，即命进去。大圣敛衣皈命，捉定步，径入里边，见菩萨倒身下拜。菩萨道：“悟空，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却来此何干？”
　　
　　孙悟空道：“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国，乃朱紫国。有一个妖怪，唤作赛太岁，把朱紫国娘娘摄去，是弟子寻至门前，与他交战。他有三个金铃。他将头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烟火还不打紧，只是黄沙最毒，若钻入人鼻孔，就伤了性命。我不能取胜，来到贵处，请菩萨帮忙。”
　　
　　菩萨道：“这紫金铃虽是厉害，我这玉瓶足可以克制它，也罢，便借给你，成一大功吧！”
　　
　　孙悟空大喜，谢过菩萨，拿着净水瓶，驾起筋斗云，往麒麟山，又到獬豸洞挑战。
　　
　　那妖出了门，就叫道：“孙悟空，你还敢来送死啊，看我摇摇铃儿！”
　　
　　那妖王将头一个铃儿幌了三幌，“铃铃~!“铃铛声音化作一道道涟漪荡过空气，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同时一道紫色火焰升空而起，弥漫诸天大地。
　　
　　正是紫金铃之功效，晃一晃有紫金神火出现，晃两下，生烟，晃三晃飞沙走石。
　　
　　“赛太岁好法宝，且看我净水瓶。“
　　
　　孙悟空一声大笑，碌碌通体冰蓝净水瓶绽放浓郁的水之元素，弥漫四周，化作漫天巨浪熄灭弥漫大地的紫色神火。
　　
　　此火并非凡火，同样净水瓶之中浪涌而出的水并非凡水，净水瓶孕育亿万年的水之精华水火相交无法共处，数百里麒麟山，弥漫着一股雾气升腾笼罩整片大地，属于两人的法力不断在空中爆发炸裂之声。
　　
　　双方较量，一时间难以取胜！
　　
　　“轰隆隆！“
　　
　　涛涛巨浪席卷，赛太岁手持紫芒绽放金铃，随之一摇。
　　
　　“叮铃铃!”
　　
　　紫色烟火自火焰之中升腾万丈，化作一道道激荡心神的烟雾此物出现瞬间，便把满是麒麟山的山沟沟烧灼出一个大洞，满地狼藉。那股紫烟，乃是紫色神火蕴含之精华所在，迷惑心神，同时温度比之火焰还要高。
　　
　　“厉害！”
　　
　　孙悟空望着赛太岁，面色稍微肃然一些，净水瓶在空中飞舞，撞击向紫色雾气而去。紫烟并非实体，但是在净水瓶的撞击之下，竟然出现阔大的缺口。却见，那净水瓶蓝光绽放，一股磅礴的吸力勃发而出，既把那恐怖至极的紫烟纷纷吸入其中。
　　
　　净水瓶，有着无量储存空间，其中虽不能存放活物，但却能够容纳几乎无尽的死物，如同一个小世界一般。
　　
　　“摄！”
　　
　　随着孙悟空话语落下，大地卷起无数狂风，纷纷涌入定海神珠之中，就连那弥漫诸天大地的紫色火焰也一并收入其中。
　　
　　不得不说，赛太岁极为憋屈，紫金铃虽然神奇，但面对净水瓶却处处被限制，一水一火，同为上品先天灵宝，不过紫金铃真要与净水瓶比起来，明显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飞沙走石！“
　　
　　赛太岁不甘鼓动浑身法力波动震荡手中紫金铃，磅礴风浪席卷大地。蕴含在灵宝之中的先天不灭神光绽放，紫烟紫火带着陨石碎片席卷数百里大地，笼罩整个道场之中。蕴含的威势何等的不凡，孙悟空呵呵一笑，净水瓶在空中规则转动。
　　
　　“转！”
　　
　　只见着冰蓝色的净水瓶，散发着一股黝黑的光芒，五行黑为水，大阵立起，万丈皆黑潮巨浪涌动，刹那凝现。
　　
　　“轰降降！“
　　
　　声势浩大，尤其是其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动，飞沙走石无数巨浪卷动着飞沙走石，向后倒卷而去。
　　
　　“镇压！”
　　
　　汹涌巨浪，涌动，瞬息间击溃那无边飞沙走石，暗涌流动，仿佛世界末日般。
　　
　　两人战斗已经足以让天地变恐怖的法则之力荡漾，整片虚色，空都在此刻凝结。赛太岁在此之下，只能望着那汹涌而来的巨浪表现的极为无力。
　　
　　“敕！“
　　
　　一道莫打伟音如炸雷般响起，但见无边巨浪席卷在此刻瞬间消失，同时连带笼罩整片天穹的威势，荡然无存。露出整片被摧残的大地，满地狼藉，还有赛太岁惊愕的神情。
　　
　　孙悟空遥望赛太岁傲然道：“赛太岁，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不要走，吃外公一棒！”
　　
　　那妖慌了手脚，即闪身躲过，使宣花斧劈面相迎。这一场好杀！你看：金箍如意棒，风刃宣花斧。一个咬牙发狠凶，一个切齿施威武。
　　
　　只闻得半空中厉声高叫：“孙大圣，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拘留孙佛祭起捆仙绳，一声响，把赛太岁平空拿了去，望地下一掷，把赛太岁缚定，怎能得脱此厄，正是：
　　
　　天龙洞里仙绳妙，赛太岁怎脱厄。
　　
　　孙悟空急回头上望，原来是拘留孙佛，慌得孙悟空把净水瓶收在腰间，即合掌倒身下拜，道：“不知佛陀临凡，有失回避，敢问佛陀何往？”
　　
　　拘留孙佛道：“我特来收寻这个妖怪。”
　　
　　孙悟空道：“这怪是何来历，敢劳金身下降收之？”
　　
　　拘留孙佛道：“他是我跨的个金毛犼。因牧童盹睡，失于防守，这孽畜咬断铁索走来，却与朱紫国王消灾也。”
　　
　　孙悟空闻言急欠身道：“佛陀反说了，他在这里欺君骗后，败俗伤风，与那国王生灾，却说是消灾，何也？”
　　
　　拘留孙佛道：“悟空，你不知之，当时朱紫国先王在位之时，这个王还做东宫太子，未曾登基，他年幼间，极好射猎。他率领人马，纵放鹰犬，正来到落凤坡前，有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二子，乃雌雄两个雀雏，停翅在山坡之下，被此王弓开处，射伤了雄孔雀，那雌孔雀也带箭归西。佛母忏悔以后，吩咐教他拆凤三年，身耽啾疾。那时节，我跨着这犼，同听此言，不期这孽畜留心，故来骗了皇后，与王消灾。至今三年，冤愆满足，幸你来救治王患，我特来收妖邪也。”
　　
　　孙悟空道：“佛陀，虽是这般故事，奈何他玷污了皇后，败俗伤风，坏伦乱法，却是该他死罪。今蒙菩萨亲临，饶得他死罪，却饶不得他活罪。让我打他二十棒，与你带去罢。”
　　
　　拘留孙佛道：“悟空，你就当看我分上，一发都饶了罢，也算你一番降妖之功。若是动了棍子，他也就是死了。”
　　
　　孙悟空不敢违言，只得拜道：“佛陀既收他回去，再不可令他私降人间，贻害不浅！”
　　
　　拘留孙佛喝了一声：“孽畜！还不还原，待何时也！”只见那怪打个滚，现了原身，将毛衣抖抖，拘留孙佛骑上。你看他四足莲花生焰焰，满身金缕迸森森，大慈悲回天龙山不题。
　　
　　却说孙大圣整束了衣裙，轮铁棒打进獬豸洞去，把群妖众怪，尽情打死。剿除干净。直至宫中，请圣宫娘娘回国，那娘娘顶礼不尽。行者将菩萨降妖并拆凤原由备说了一遍，寻些软草，扎了一条草龙，教：“娘娘跨上，合着眼莫怕，我带你回朝见主也。”
　　
　　那娘娘谨遵吩咐，孙悟空使起神通，只听得耳内风响。半个时辰，带进城，按落云头叫：“娘娘开眼。”那皇后睁开眼看，认得是凤阁龙楼，心中欢喜，撇了草龙，与孙悟空同登宝殿。那国王见了，急下龙床，就来扯娘娘玉手，欲诉离情，猛然跌倒在地，只叫：“手疼！手疼！”八戒哈哈大笑道：“嘴脸！没福消受！
　　
　　一见面就蛰杀了也！”行者道：“呆子，你敢扯他扯儿么？”八戒道：“就扯他扯儿便怎的？”
　　
　　孙悟空道：“娘娘身上生了毒刺，手上有蜇阳之毒。自到麒麟山，与那赛太岁三年，那妖更不曾沾身，但沾身就害身疼，但沾手就害手疼。”众官听说，道：“似此怎生奈何？”
　　
　　此时外面众官忧疑，内里妃嫔悚惧，旁有玉圣、银圣二宫，将君王扶起。俱正在仓皇之际，忽听得那半空中，有人叫道：“大圣，我来也。”
　　
　　孙悟空抬头观看，一女仙到此，只见那：柳叶眉，杏花脸，玉笋手，细柳腰，金纱披身，莲花镶裙。舒腰好似嫦娥舞，起步赛过燕掠水，赫然是九天仙姬，仙中奇葩，空谷幽兰。此乃是大雪山莲花洞龙女仙，今日临凡解魇。
　　
　　孙悟空上前迎住道：“大雪山龙女何往？”
　　
　　龙女直至殿前，躬身施礼道：“小龙女见过大圣。”
　　
　　孙悟空答礼道：“你从何来？”
　　
　　龙女道：“奉菩萨之命而来，一来取回净水瓶，二来，为大圣解魇！”
　　
　　孙悟空取出净水瓶交给龙女，又问道：“龙女如何解我魇处呢？”
　　
　　龙女道：“菩萨三年前曾赴佛会，因打这里经过，见朱紫国王有拆凤之忧，恐那妖将皇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是故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光生五彩，进与妖王，教皇后穿了妆新。那皇后穿上身，即生一身毒刺，毒刺者，乃棕毛也。今知大圣成功，特让我来解魇。”
　　
　　孙悟空道：“既如此，累你远来，且快解脱。”
　　
　　龙女走向前，对娘娘用手一指，即脱下那件棕衣，那娘娘遍体如旧。龙女将衣抖一抖，披在身上，对行者道：“大圣勿罪，小龙女告辞。”
　　
　　行者道：“且住，待君王谢谢。”
　　
　　龙女笑道：“不劳，不劳。”遂双手合十，腾空而去，慌得那皇帝、皇后及大小众臣，一个个望空礼拜。拜毕，即命大开东阁，酬谢四僧。
　　
　　那君王领众跪拜，夫妻才得重谐。正当欢宴时，孙悟空把降伏赛太岁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那举国君臣内外，无一人不感谢称赞。唐僧道：“一则是贤王之福，二来是小徒之功。今蒙盛宴，至矣！至矣！就此拜别，不要误贫僧向西去也。”那国王恳留不得，遂换了关文，大排銮驾，请唐僧稳坐龙车，那君王妃后俱捧毂推轮，相送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