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阴招(一万) (第2/2页)
宋言便点了点头:“另外,明天上朝的时候,尽量将朝会拖延的时间长一点,我们需要有一定的时间来引导舆论。”
“何为舆论?”房德和宁和帝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显然对这个词语有些陌生。
“所谓舆论,便是民意,民心。”宋言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需要房家这边多操点心。就说鬼洞被剿灭,罪行罄竹难书,当今陛下雷霆震怒,准备亲自公开审判这些人的罪行。至于审判的地点,就设置在内城,皇宫之外,明日内外城之间的封锁也暂时关闭,一上午的时间,想要舆论爆炸,许是有点困难,但引来个几千上万人难度应该不大。”
“房家安排人的时候,要着重描绘一下那些幼童被折磨的有多惨,最好让房山亲自安排板车,拉着那些孩童,从长安街一路走到皇宫门口,让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鬼洞所做的恶事,挑动百姓的怜悯,愤怒,甚至是杀心。”
“待到时间差不多,便宣布朝会结束,带着所有官员到皇宫门口……在万民瞩目之下,先杀掉那些被活捉的鬼洞成员。”
“然后,审判鬼洞背后的保护伞。”
“我相信,万民瞩目之下,没有哪个蠢货敢跳出来给那些收了脏钱的贪官说情,除非他想要被万世唾骂,想要被暴怒的百姓踏破府邸。”
“当然,百姓中也必须要安插一些人,在合适的时候,负责挑动情绪。”
俗称拱火。
房德和宁和帝都不是笨蛋。
这只是稍稍听了一些,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房德的提议是堂堂正正,那宋言的手段便是绝对的阴招,阴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想想一下,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百姓围在皇宫外面,一双双眼睛全都注视着那些罪犯的场景,两人便是头皮发麻,在这种情况下,便是杨和同都不敢为杨家的那些人开脱,说不得为了留下一个好名声,主动舍弃这些杨家子,撇清干系。
“既然这样,那为何不多筹备几日时间?早朝最多也就拖延到午时,时间再长,便有些不太合适,这么短的时间挑动……嗯,舆论,会不会太短了一点?”宁和帝略一思索,问道。
宋言便摇头:“杨家,白鹭书院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东陵城内,不知有多少他们的眼线,舆论风向稍有改变,怕是立马就会入了他们的耳朵,这些都是老狐狸,一旦他们察觉到不对,提前有了防备,情况就会变的更加复杂,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那样对我们反倒是更为不利。”
“待到杨家,白鹭书院那边主事之人上朝,房家这边就可以尽情的将鱼饵洒出去,这时候,留守在家宅之中的人,便是得到情报,也送不到皇宫……我们要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房家安排出去的那些人,莫要找那些文绉绉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要那种会侃大山的,会煽风点火的,会吹牛唠嗑儿的,要大白话,要让所有人都听得懂。”
“长安街人流量最大,除此之外还有几条街道,哪怕是敲锣打鼓也尽量将人给聚起来,实在不行花点钱呢……”
这就是托儿了。
“房家应该不缺这点白银,我就不信一人一两白银,还拉不来几万百姓。”
“当然,越多越好。”
“我想陛下这次能收获至少一千四百万,绝对不会亏了房家。”
宋言脸上挂着阴险诡异的笑,听的宁和帝和房德心头都有些发毛。
花钱请人故意造谣,贬损对手,这样的手段算不得多么高明。
但一下子发动数万百姓,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了,一般情况,这叫造反。
“待到事情结束,纵然是杨和同,门下省那些人察觉到自己被算计,却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因为陛下在几万百姓面前公开处死鬼洞成员,诛杀贪官九族,甚至在宣布皇室负责照料这些孩童,瞬间便能收揽东陵城民心。”
“声望,将会达到顶点。”
“在这种情况下,白鹭书院和杨氏门阀那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这名册中,涉及到禁卫军的也有十几人,趁机将这十几人全部除掉,或许还有机会将禁卫军完完全全握在手中。”
如此一番操作,原本的三七开局势,至少能拉扯出一个四六开,甚至是五五开。
“当然,这样做风险有些大,陛下的安全许是会受到威胁。”
宁和帝哂然一笑:“危险?应该会有吧,但再危险又怎比得过朕初登大宝时危险?又怎比得过朕身染风寒,太医开药却毫无用处的时候危险?又怎比得过他们在朕的饮食中下毒来的危险?”
“朕这个皇帝,已经窝囊了大半辈子。”
宁和帝有种预感,他许是活不了太多年了,五年,三年?甚至更短?
这辈子,终究还是想要做一些能名留青史的事情。
房德若有所思。
若是换一个地方听到这话,房德一点都不怀疑,宋言这小子已经准备扯旗造反。
可是现在,当着宁和帝的面这样说真的合适吗?便是现在宁和帝没想过那些,可这一次的事情过后,陛下是否会对宋言心生忌惮?
宋言刚刚的这一番话,多少是有些不太合适了,他数次给宋言眼色,可宋言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
“那你呢,你做什么?”宁和帝有些好奇。
“抄家!”宋言眨了眨眼:“我保证,不会贪墨一两银子。”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待到离开皇宫,已是半夜。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打在脸上。
冷冷的。
凉凉的。
地面已经堆起厚厚的积雪,脚掌踩踏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排深深的脚印,一路远行。
“这雪,也不知要持续多长时间。”昂首望着天空中散落的雪花,房德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许是要过完正月吧。”
穷苦人家,这样的日子便会很难熬,有的地方人们连过冬的衣物都没有,只能裹着被子整日窝在炕上,风雪天,对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当然,对那些世家子,读书人来说便有些不同。
许是会觉得很有情调,灵感来了,便是一首咏雪的诗词。
不过这边这么大的雪,漠北和海西那边怕是更加糟糕,或许明年开春,匈奴和女真就又要南下劫掠了。
又是一场厮杀。
“刚刚的那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我知道的。”
房德便抬眸望去,但见宋言眼眸清澈,并无太多杂念,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忽地,房德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些微苦涩的笑。
……
与此同时。
皇宫之中,宁和帝身上披着大氅,居高临下默默注视着远处的身影。
太远了,已经看不到了,可宁和帝依旧安静的这样注视着,一动不动,仿佛冰雪中一尊僵硬的雕像。
“天儿冷了,陛下该休息了。”魏忠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宁和帝便长长吐了口气:“你觉得,宋言那小子人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魏忠老脸便咧开几条皱纹,仿佛皱巴巴的菊花:“是个有能力的。”
“也是个重情义的。”
宁和帝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纠结,还是挣扎:
“重情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