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报应不爽 (第1/2页)
涩谷三郎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拎着手提箱走向码头栏杆旁那个悠闲的身影。
涩谷三郎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自嘲的感慨:“洪桑,想我在哈尔滨经营多年,过去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如今一朝失势,竟无一人相送。
“唯有你,我的对手,还肯来此地看我最后一眼。”
他微微摇头,语气里竟有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意味:“你我真乃知音啊。
“只可惜,你我不同道,注定此生无法成为朋友。”
“不过……”他话锋一转,瞬间像是恢复了斗志,“无法成为朋友,能有你这样的对手,也不枉人生一大快事。”
“朋友?”洪智有将烟蒂弹进江里,发出一声轻然蔑笑。
“我可没打算跟你做朋友。
“至于对手嘛,你还差点资格。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条被主人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吗?”
这并非狂妄。
洪智有过去的世界里,真正的对手是戴笠,是建丰,是那些在权力中枢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涩谷三郎,一个自以为是的半吊子中国通,一个派系斗争的失败者,确实还不够格。
涩谷三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份故作的从容和感慨瞬间崩塌。
但他没有愤怒,反而凄凉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喧闹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好,好一个‘不够资格’!
他止住笑,死死地盯着洪智有:“洪桑,这一局,你赢了。我接受你的任何嘲讽。
“但你记住,我还会回来的。”
“下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上刑场!”
洪智有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好啊,我等着。”
“再会!”
涩谷三郎深深鞠了一躬。
随即,他挺直了腰板,拎着行李,用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步伐,转身走向轮船。
洪智有并没有离开。
他靠着栏杆,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静静地等待着。
江风越来越大,吹乱了他的头发。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男人,正迎着涩谷三郎走去。
他看起来就像码头上随处可见的行李搬运工,脚步匆匆,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脸上刻满了风霜。
涩谷三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在意这个迎面而来的路人。
就在两人交汇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突然抬眼,看了他一下。
只是一眼。
涩谷三郎从未见过如此阴森、恐怖的眼神。
那不像人的眼睛,更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随时会扑出来择人而噬的猛虎。
一种极致的危险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好!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个男人的手臂像是随意地轻轻一摆,便与他擦身而过,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迅速消失在了涌动的人流之中。
涩谷三郎只觉眼前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闪过。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使用了什么武器,喉头便袭来一阵冰凉寒意。
“呜……呜……”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正随着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飞速流失。
双腿像是灌了铅,艰难地定在原地。
涩谷三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漏风般的声音。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拼命想要转过身去,想再看一眼那个凭栏倚靠的年轻人。
他不是来送自己的。
他是来杀自己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自己活着离开哈尔滨。
一个死人……又怎么配成为他的对手。
涩谷三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悲凉的念头:
那个年轻人此刻一定很得意吧,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砰!
他双目圆睁,身体重重地向前摔倒在码头上。
喉头那道细微的血线猛然绽开,鲜血如同喷泉般四溅开来。
“啊!”
一个女乘客的尖叫声撕破了码头的嘈杂。
一群人冷漠地围了上来,看着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年头码头上死个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没人会在意死的是谁。
更多的人只是匆匆一瞥,便继续登船,踏上自己人生的下一站。
涩谷三郎失望了。
洪智有并没有得意,只是冷冷将烟头在栏杆上摁灭,转身登上了一旁的黑色汽车,仿佛码头上死的,真的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流浪狗。
他信不过矶谷廉介那帮日本人。
杀人这种事,他只相信……专业的。
……
警察厅。
特务科办公室里,高彬正悠闲地摆弄着烟斗。
鲁明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科长,我回来了。”
高彬放下烟斗,笑呵呵地问:“你老母的身体,好些了吧?”
他无意去戳穿鲁明那点小心思。
这就是个纯粹的小人,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高彬也从没指望这种人会懂得感恩或者讲义气。
不过,小人有小人的用处。
至少,在查周乙这件事上,鲁明一定会很尽心尽职。
鲁明脸皮厚得像城墙,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托您洪福,好多了,好多了。”
他凑近几步,装作刚刚才知道的样子,试探着问道:“科长,我听说这两天厅里发生了不少事?
“听说……智有被保安局那帮孙子给查了?”
高彬点了点头:“是啊。”
他重新填上烟丝,用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不过是虚惊一场。哈尔滨的天,还塌不下来。”
“大家各司其职,继续工作就是了。”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刘魁连门都忘了敲,满脸欣喜地闯了进来。
“科长!
“好消息,好消息!”
高彬问道:“哦?快说。”
刘魁喘了口粗气,急促地汇报:“涩谷三郎……死了!
“就在刚才,在码头,被人割了喉咙!
“宪兵队和码头警署的人正在处理。”
高彬将烟斗从嘴边拿开,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可惜了。
“昨天,涩谷三郎这个名字,还是压在哈尔滨所有人头上的噩梦。
“谁能想到,今日就作古了呢?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鲁明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着:“是啊,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连涩谷先生也不能幸免。”
“呸!”刘魁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死了,那是老天有眼!
“对付红票,对付老百姓,那些缺德事咱们跟他是一路人,我就不说了。
“可他妈的让咱们特务科接了脏活,反手就要卸磨杀驴!
“这种畜生,死了活该!”
高彬抬手制止了他:“气话就不要再说了,要传到日本人的耳朵里,会有麻烦。”
他话锋一转,看向刘魁:“保安局那边,情况怎样了?”
刘魁脸上的怒气瞬间被幸灾乐祸的笑容取代:
“只能说报应不爽!”
“宪兵队的村上队长,昨晚监测到一个新的电波信号,就在张淳元侄子家里。
“顺藤摸瓜,直接抄出来一部电台。
“他那侄子骨头软,当场就招了,说是张淳元父子俩让他帮忙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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