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洛阳屠刀(万字大章) (第1/2页)
“直娘贼!直娘贼!直娘贼……”
“狗鼠的朱三,朕待你不薄,你竟叛朕!!”
洛阳紫薇城内,随着打砸声不断作响,气得发抖的黄巢最终踉跄着坐到了椅子上。
正在此时,尚让等人一窝蜂涌入贞观殿内,看着平安无事的黄巢,尽皆松了口气。
面对已经消气的黄巢,尚让不得不上前作揖:“陛下,秦宗权在我军之左,康承训在我军之右。”
“眼下若是再舍不得洛阳,那我军便会被切断退路,成为孤军。”
“如今舍弃洛阳,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待我军卷土重来,洛阳依旧是陛下囊中之物。”
“陛下、请尽早决断……”
尚让躬身行礼,身后的诸多将领见状也纷纷躬身行礼:“请陛下早做决断……”
实话刺耳,黄巢气得胸膛起伏,但他也清楚,继续留在洛阳就是死路。
如今若是南撤,说不定还有打回来的机会,反正葛从周已经练兵三个月,而且淮南也收获了夏粮,不是没有打回来的可能。
想到这里,黄巢忍住脾气,沉声道:“既然要走,那我军所修建的那些民舍皆不可留。”
“传旨,三日后君臣南下江都,凡不与大军南撤者,焚屋毁宅……”
“是!”尚让等人不假思索应下,而紫薇城内的宫女宦官们也开始在天平忠孝军的监督下收拾金银细软。
半个时辰后,随着军令下达,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洛阳城,此刻再度混乱了起来。
天平忠义军穿梭在洛阳城的各个新坊,针对那些宅邸,凡是开门稍门的,动辄破门。
“嘭——”
“你们是谁?”
“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
宅邸大门被破,眼见十数名天平忠义军冲入其中,官员府中的家奴本想狐假虎威,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冲上前的兵卒一刀砍翻。
颈部鲜血溅了一地,四周家奴脸色煞白,根本不敢动弹。
眼见威慑达到,带队的队长厉声道:
“陛下旨意,所有官员南下江都,三日后辰时出发,不得有误!”
话音落下,他们转身便走,留下被吓傻了的一众家奴。
在他们走后不久,各衙门官员返回家中,眼见血溅当场,尽皆奔走来传递消息。
哪怕他们都是被朝廷遗弃在洛阳的官员,但基本也都出身名门,根本不愿跟随黄巢南下。
只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不得不屈服,因此只能变卖屋舍与宅邸,等待机会逃离。
黄巢料想的很好,三日时间撤出洛阳,走陈州南下进入淮南道,然后在淮南道效仿湖南旧事,等待秋收继续北征。
只是他想得好,可唐廷却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翌日正午,紫薇城的金银细软还未收拾好,便见尚让急匆匆闯入贞观殿,寻到了搂着两名女子消愁的黄巢。
“陛下!康承训派兵攻占巩县,恐怕是有了粮草,准备攻打洛阳了。”
“你说什么?”
黄巢粗暴的推开左右女子,眼神左右晃动,厉声道:“传旨,明日辰时三军开道,移驾江都!”
“可洛阳城内官员们……”尚让想说些什么,黄巢却直接打断:
“谁敢不走,焚毁其宅舍,朕看谁要留在洛阳!”
“是……”
尚让见到黄巢如此决绝,立马便转身离开贞观殿,同时调动洛阳城内两万兵马开始南下开道。
由于忠武军大将周岌倒向黄巢,因此黄巢此时在洛阳周边的兵力多达四万。
四万兵马想要南下,所需的民夫并不少,故此齐军开始在洛阳附近抓取壮丁,强征车马。
整个洛阳城乱哄哄的,但齐军只限于抢东西,并未造成太多流血事件。
这并非是齐军军纪良好,而是黄巢清楚自己还会杀回来,为了民心,不想把事情闹大。
只是黄巢不想把事情闹大,却不想洛阳城附近的百姓却以为齐军软弱,许多乡勇开始自发组织起来,埋伏未着甲的齐军。
仅仅一个下午,被袭而死的齐军兵卒便多达百余人,看得黄巢青筋暴起。
“愚民!愚民!”
“朕倒要看看,唐军来了之后,这洛阳城能不能讨好!”
黄巢自己就是饱受唐廷欺辱之人,他自然清楚唐军比齐军还要残暴。
只是他还在忍让,想着向世人展示自己仁德的一面,以便自己日后重回洛阳。
在他向外展示自己仁德一面的同时,许多被威胁的唐廷官员却凑到了一处。
“真要跟随这黄贼南下?”
“若真的南下,便真的为贼了!”
“绝不可南下……”
僻静坊内,小屋里几名官员正在商议,他们大多都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自然不愿意投靠黄巢。
“明日某派人煽动百姓袭击黄贼兵马,若是黄贼下令格杀百姓,我等趁乱逃离。”
“这、如何逃离?”
“黄贼在洛阳四周有兵马四万,想要逃离,恐不容易……”
“这点某已经想好,如今黄贼兵马南下,北边孟津关已经弃守,洛水可通往孟津关。”
“明日等待黄贼被百姓袭击时,我等乘船沿着洛水直接赶赴孟津关,或是直接前往河阳等镇!”
几名官员谈论着,其中一人面露不忍:“可是煽动百姓,百姓若是被格杀,这……”
“与我等名门子弟性命相比,些许平民牺牲亦是值得!”
提出建议的那官员将其打断,随后起身提醒几人:“某会安排舟船在洛阳城中洛水等待,同时买通水门的齐军将领。”
“此事切勿走漏消息,明日事乱,再提醒诸同僚也不迟,舟船足够。”
“好!”其余几人纷纷应下,接着他们吹灭烛火,各自在家仆护卫下离去。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天色愈发变暗,但整个洛阳城内却嘈杂不堪。
许许多多的官员都在收拾东西,使得整个洛阳难以入眠。
待到天色渐亮,原本就杂乱一夜的洛阳城仿佛活了一般。
无数官员开始驱使家奴,带着容易携带的金银细软及少量粮食乘车南下,军营中的齐军也开始前往紫薇城集结。
黄巢乘坐天子大辂,拉拽数百车钱帛走出紫薇城,他恋恋不舍的看向那渐渐远去的紫薇城,最后压下不甘,在齐军护送下经过穿城而过的雒水,来到了南岸的街道上。
官员们都在积善坊、尚德坊的街道上等待出发,除此之外还有不知为何,齐聚街道两侧的洛阳百姓。
黄巢攻打洛阳,固然致使洛阳民舍付之一炬,但半年时间过去,他也派人修缮了这些坊市和民舍。
故此当他看到这些百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展露的仁德,让洛阳城内的百姓信服了他这位大齐天子。
他满意颔首,但渐渐便从这些百姓脸上看到了不对劲。
“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在此?”
黄巢召来尚让,尚让却不解,迟疑道:“兴许是陛下为他们修缮民舍的仁德,让他们感受到了您的仁爱。”
“你看看他们,他们像是感谢朕的样子吗?”
黄巢冷脸质问尚让,尚让心里咯噔,连忙扫视街道左右的百姓。
只见他们被齐军挡住,蠢蠢欲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感谢黄巢的样子。
“陛下,要不要让天平忠义军和忠孝军的兵卒都穿上甲胄?”尚让连忙开口。
由于是行军,故此除此护卫黄巢的两千马步兵外,其余的齐军将士都只穿着战袄,并未着甲。
只是如今局面摆在这里,恐怕是有心之人想要设计手段,不得不防。
“你安排……”
“臣领旨!”
黄巢冷声吩咐,尚让急忙下去安排,而张归霸、孟楷等人得知消息,立马分出天平忠孝、忠义两军的三千余兵卒去隐秘着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黄巢故意放慢步调下,两刻钟过去的他,这才珊珊来到洛阳中轴线上的定鼎门。
只是随着他靠近定鼎门,人群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砸!砸死这群贼军!!”
“砸!!”
霎时间,数十名青壮将手中泥巴、石头砸向黄巢乘坐的大辂。
黄巢见状连忙拔刀,四周齐军将士也纷纷开始镇压那些袭击大辂的青壮。
然而黄巢等待的刺杀久久没有出现,反倒是许许多多百姓效仿那些青年,不断朝大辂内的黄巢投掷石块、泥巴。
“护驾!!”
赶来的尚让看着百姓袭击大辂,三魂惊走七魄,连忙招呼左右甲兵在大辂四周列阵,但还是有泥巴砸到了黄巢的脚下。
“刺客呢?!”
“快把刺客全都抓住!”
尚让气急败坏的指挥着四周齐军搜寻刺客身影,但却突然感觉到有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
他回头看去,却见黄巢满脸凶戾:“哪来的刺客?”
尚让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百姓组织起来的“袭击”,若说刺客,这些人都是刺客。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一团泥巴直接砸在了黄巢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上。
泥点子炸开,溅了尚让与黄巢半张脸,原本华贵的燕居服都变得肮脏了起来。
尚让脑子空白,眼睁睁看着黄巢青筋暴起。
“朕给他们修葺屋舍,他们竟然敢反朕!”
“尚相公,给朕杀、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尚让看着宛若疯魔的黄巢,立马收起了劝解的想法,转过头来厉声下令:“杀!敢于袭击陛下者,尽数诛杀!找到罪首!!”
“杀——”
随着黄巢的旨意下达,早就隐忍不下去的齐军立马暴露了本性,他们开始对着眼前的所有百姓拔刀砍去。
霎时间,鲜血洒满长街,百姓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
“贼军疯了!”
“快跑!”
“逃啊……”
一时间,长街之上百姓四散奔逃,可他们跑的再快,又如何有弓弩快。
“放箭!”
几名列校开口,霎时间便见齐军将士抽出弓箭,张弓搭箭的开始射箭。
箭矢穿透人体,钉在坊墙或地上,染血的箭羽微微发颤,无数百姓被当场射死。
长街混乱,齐军在屠戮袭击大辂的百姓,而黄巢站在大辂中,俯视着这些被屠戮的百姓,双拳攥紧。
“某是拿了钱办事,军耶饶命!”
“直娘贼,这是圣人的车驾,你们也敢袭击?!”
“杀!都给某杀……”
数里长的长街乱成一团,而此时几名怂恿百姓的青壮被抓到了黄巢面前,押着跪下。
“说,是谁让你们带着百姓袭击圣人的!”
尚让跳出来质问他们,结果几人抬着下巴,朝着黄巢方向啐了一口:“呸!贼头子也配称圣人!”
“你……”
“嘭!!”
尚让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见赶来的张归霸提着金瓜锤,狠狠砸在了这人脑袋上。
他一头扑倒在地,不断抽搐,张归霸则是咬着牙,继续锤着他的头,凶狠扫视其余三人。
直到这人彻底没了动静,鲜血溅了三人一身,张归霸这才起身,抓住了其中一人的领子便要动手。
“莫要动手!某说、某说!”
青年不曾见过张归霸这种凶残的人,眼见领头的男子被活生生锤死,他宛若倒豆子般全部说出。
“是礼部的王侍郎让某等天不亮就给百姓发钱,怂恿百姓来到定鼎门袭击圣人,为王侍郎等人创造出逃的机会。”
“王侍郎他们在雒水安排了舟船,准备坐舟船出逃……”
“尚让!”黄巢的咆哮声传来,尚让转身看去,只见黄巢走出大辂,不再隐忍:“抓人……”
“是!”尚让不敢耽误,立马带领数百齐军兵卒往后方雒水赶去。
与此同时,黄巢上前三步,走到抖出消息的这青年面前,双拳攥紧,压着怒气:
“朕派人给洛阳百姓修建屋舍,他们为什么反朕?!”
“某、某、某……”
青年磕磕绊绊,根本说不出来,反倒是另外两人叫嚣道:“汝为百姓修葺屋舍是后来之举,可汝大军攻入城内,那些乱兵劫掠女子时,汝可曾管过?!”
“更何况汝不过是被朝廷吓走的丧家之犬,即便身死,某亦要说。”
“汝黄巢不过是个贼头子,也敢妄称圣……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黄巢便抢过张归霸手中的锤子,狠狠砸在了这人头顶。
见他惊恐大叫,接着锤子砸入其头顶,深陷其中。
原本还在叫嚣的他,不等黄巢抽回锤子便栽倒下去,鲜血流淌满地。
“陛下,这两人……”
张归霸对黄巢作揖,黄巢却在得知真相后骤然平静,冷声道:“尽皆杀了,包括这些人……”
他所说的这些人,即洛阳城内百姓。
通过那青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获得洛阳民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群人尽皆杀了,让康承训也无法得到这批民力。
“末将领命!”
张归霸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残忍,而那剩下的两名青年则是在求饶声中被拖走。
黄巢返回大辂,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泥点也被擦洗了干净。
他坐在大辂之中,无悲无喜,好似没有感情之人。
不多时,尚让策马返回了大辂,下马对黄巢作揖:“陛下,逃走了二百多官员,抓到了试图逃跑的五百多名官员及其家眷。”
洛阳城内不过九百多名官员,一下子就要跑七百多,这让黄巢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尽皆杀了。”
“陛下?”尚让错愕,却见黄巢不为所动,他立马就猜到了黄巢的心思。
这七百多人打心眼看不起黄巢,趁乱就要突围,留他们也是祸害,放他们则是放虎归山,不如杀了实际。
“臣领旨……”
尚让艰难回应,随后上马离开此处。
与此同时,整个洛阳城却仿佛化作炼狱,齐军将士在城内捕杀平民,见到女子便淫辱。
雒水南岸未曾逃脱的官员及其家眷,被齐军将士用长枪刺穿身体,驱赶跳入雒水之中,溺死者数以千计。
鲜血染红了雒水,染红了洛阳城,也让黄巢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便他登基称帝,即便他如何礼贤下士,即便他装得仁德爱民……
在世家官员的眼中,他依旧还是那个泥腿子。
在百姓眼中,他依旧是那个贼头子。
“贼头子又如何?”
黄巢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这些日子仁德的伪装撕破,残忍看向那满街尸首。
“只要朕兵强马壮,待到朕剪除群雄,尔等还不是要赞颂朕为圣天子?!”
想清楚这点,黄巢也不再纠结,而是留下五千齐军善后,余下兵马开始撤出洛阳,南下淮南而去。
在他南下的同时,楚州的朱温也接到了圣旨,并且李漼还十分贴心的让人送来了印信鱼符和官袍甲胄。
金光闪闪的明光铠摆在他的眼前,他迫不及待的就穿在了身上。
“直娘贼,某也是摇身一变,成了官军了,哈哈哈哈……”
拍打着身上的明光铠,楚州宝应县衙内的朱温放肆大笑着,旁边站着的朱存则是跟着一起笑出声来,唯有谢瞳满意拿着那份旨意打量。
眼见两兄弟笑的差不多了,谢瞳这才开口道:“陛下为明公赐名全忠,等同是将明公竖立标杆,以此方便日后招降贼军将领。”
“以某之见,明公归顺朝廷后,加之秦宗权东进占据唐州、蔡州,黄巢只有率军南下一条路。”
“眼下我军应该做的,便是不求回报,率先出兵收复高邮、海陵等县,打通江南,让朝廷见到我军诚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