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里子手段 (第2/2页)
宋律成还没等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喉头一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瞪大了眼睛,猛咳两声,终于溺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李正西收起花名册时,窗外的天色已然擦黑。
“我得赶紧回去一趟,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他走到房门口,冷冷地瞥了一眼宋律成的尸体,“等天黑以后,把他沉到沈水里。”
“知道了,三哥。”
癞子和石头等人应了一声,随即分出几人跟在西风身后,顶风推开房门,直奔城北江宅而去……
…………
“哐啷——”
蒋二爷随手关上审讯室大门,扣紧铁锁,带着两个跟班款步走了进来。
棚顶上的电灯肮脏昏暗,屋内正中摆着一张老虎凳,大旗杆子被五花大绑地坐在凳子上,垂耷着脑袋,奄奄一息,左手边的临时牢房里,则是大旗杆子的几个徒弟,此刻也都是灰头土脸,一副生死疲劳的神情。
听见动静,几个徒弟连忙凑到栅栏前,面色苍白且无助地朝门口张望。
大旗杆子似乎已经半死,一动不动,毫无察觉。
桌上摆着审讯用的纸笔,还有一颗已经肿胀发臭的人头。
蒋二爷立马捏起鼻子,摆了摆手,说:“拿走拿走,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也不怕整出瘟疫来!”
两个老柴皱眉叹道:“二爷,没办法,这是审讯的流程呀,必须得拿出来让他看一眼才行。”
蒋二爷骂骂咧咧地说:“不是已经看过了么,赶紧装起来拿走,别搁这摆着膈应人。”
两个老柴立马照办,腾出了地方,让蒋二爷落座审问。
“齐茂春……咳咳,大旗杆子!”
接连叫了两声,大旗杆子毫无反应,蒋二爷只好冲手下努了努嘴:“去,把他给我整醒!”
“哗啦——”
一盆凉水照头浇下去,大旗杆子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一见蒋二爷,张嘴就嚎:“二爷,我冤枉啊——”
“大胆刁民!”蒋二爷厉声呵斥道,“我他妈还没问你呢,你喊什么冤?”
“二爷,我真冤枉啊——”
“放肆,衙门是你喊冤的地方么,衙门是讲理的地方!”
蒋二爷一边拧开钢笔,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还有啊,别他妈一口一个‘二爷’的,我跟你很熟么,这里是衙门口,要叫长官,听明白没有?”
大旗杆子顿时没了精神,颓丧地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蒋二爷执笔按纸,紧接着便问:“齐茂春,你可知罪啊?”
大旗杆子端出一副要死要活的神情,欲哭无泪道:“二爷……不不不,长官,我……我真没罪呀!”
“你没罪?”蒋二爷冷哼一声,“你十六岁就蹲过大牢,是个惯偷惯犯,这些年都几进宫了,还他妈觍脸说你没罪?”
大旗杆子警醒过来,忙说:“哦,对对对,我是偷过东西,但高丽街那把火,真不是我放的啊!”
“呀嗬!这西塔高丽街昨夜大火,灾情目前还在调查,连官府都还没下定论呢,你倒在这一口咬定是纵火案了?”蒋二爷当即吩咐道,“快把他这话记下来,老小子自作聪明,无异于不打自招!”
两个老柴笔锋转动,刷刷点点,白纸黑字,便加深了齐茂春的作案嫌疑。
大旗杆子是个老江湖,他太熟悉这套路数了,知道所有反抗只是徒劳,情急之下,便开始念起了往日的交情。
“二爷,咱也是老朋友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
“少他妈废话,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二爷,别这样,您忘了么,我还请您吃过饭呢!”
“放屁!再敢满嘴喷粪,老子先扒了你的皮!说案子就说案子,别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蒋二爷厉声打断,急忙将审讯拉回正题。
大旗杆子或许真请他吃过饭,但那又如何,今时今日,他必须认罪伏法,这不仅是江家的意思,同时也是省府为了安抚小东洋所作的暗示——这场纵火案,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这份道理,大旗杆子不是不懂,而是穷途末路之际,只好哀声乞怜。
蒋二爷指了指身后的人头,紧接着又问:“这死者是你的徒弟吧?”
“是……”
“有证人指出,你徒弟前几天一直都在青丘社,而且还被青丘社的人给打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这……这,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谁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哦,所以你为了报仇,于今日凌晨两点钟,带领这几个徒弟,跑到青丘社杀人放火,我说的可对?”
大旗杆子哭笑不得,徒劳无获地争辩道:“二爷,你应该知道啊,我第一次见到这颗人头,那还是江……”
“嗯?”蒋二爷立马拍桌瞪眼,厉声斥责道,“齐茂春,我可警告你,说话要讲究证据,凭空污人清白,当心罪加一等!”
“我——”
大旗杆子一时语塞。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是不敢直呼江连横的大名,足可见江家淫威之盛。
然而,他不敢说,可他那几个年轻的徒弟却不愿坐以待毙。
“师父,都这时候了,你还怕什么呀!直接告诉他们,是江家送来的人头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两个老柴立马抄起警棍,直奔牢房走去,一边敲着栅栏,一边放肆恐吓道:“他妈的,谁是江家的人?有证据么?我看你们都是皮痒了,待会儿好好招待你们!”
“狗官!江家的狗腿子!江连横要睡你媳妇儿,你是不是也给他送过去?”
“他妈的,还敢犟嘴!”
两个老柴立马冲进牢房,抡起警棍,照头就是一顿痛打。
众弟子身负手铐脚镣,自然没法反抗,可一想到自己在劫难逃,索性骂了个痛快。
霎时间,审讯室内乱作一团。
蒋二爷笑呵呵地看着,也不阻挠,转而又冲大旗杆子问道:“今天凌晨两点多,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自己家里。”
“除了你这几个徒弟,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
大旗杆子很想说,他这几天,始终都在江家“响子”的监视下生活,根本无法离开家门,可犹豫了半晌儿,终究没有开口,忽而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却问:
“二爷,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饶了我那几个徒弟吧,这场纵火案,我认了还不行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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