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力从地起,巴图多吉 (第2/2页)
耿煊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脚,从怀中取出瓷瓶,将两颗精元丹吞入腹中。
当精元丹的药力从腹部扩散,散入周身。
已站成“天地桩”的身体,另一股更加醇厚绵密的热流,从脚心传入身体,抚慰那被他“糟践”得不成样子的样子的双腿。
并持续往上,与精元丹的药力汇合之后,向着四肢百骸渗透扩散,“安抚”他那已经变得极为空乏的身体。
当耿煊刚抵达此处事,还有残阳在天。
当耿煊结束这次站桩,身体状态有了极大的恢复,但极致的饥饿却席卷周身。
原本还在天的残阳已经彻底没入群山之下,群山再次被夜幕笼罩。
就在这时,清晰而沉闷的振翅声传入耳中。
耿煊抬头,循声看去,就见三只猛禽正振翅从一片密林上空显出身形。
更夸张的是,一只重达数十斤的黑山羊,正被两只猛禽用四只铁爪牢牢抓住。
一只猛禽用两爪扣住脖颈,一只猛禽用两爪深深的扣入臀肉之内。
目力敏锐的耿煊,还能看到鲜血在流淌,被它们用铁爪扣住的黑山羊还没有死透,身体正在抽搐挣扎。
另一只猛禽则伴飞在它们旁边。
从离地数十米的高空之上,一路飞临到耿煊头顶上空。
然后,伴飞的猛禽仿佛指挥一般,发出一声啼鸣。
四只铁爪同时一松,身在高空的黑山羊立刻向下坠落。
在其离地还剩数米之时,耿煊忽然伸手抓去。
数米之外,坠速极快的黑山羊,下坠的速度迅速变慢。
在向下又落了半米之后,便稳稳地停在了空中。
就像是被一直虚无的大手稳稳的拖住。
刚才,在站“天地桩”恢复身体状态的同时,耿煊趁机对“控鹤手”进行了消化。
现在,“控鹤手”已不再是入门,而是小成境界。
一起晋入小成的,还有“慑心吼”。
他对这两项技能的消化速度之所以如此之快,却是因为“天地桩”附带的奇妙状态。
当他站成“天地桩”之时,会再度进入到一种身体勾连天地、心灵也在其中遨游的奇妙感受。
这是一种不同于“霸王之悟”的状态。
但其带来的效果,却并不逊色于“霸王之悟”分毫。
这是一种不需要开挂作弊,专属于他自己的神奇“悟境”。
……
半小时后,耿煊将一块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从架子上取下来。
将一些混合了精盐与多种香料的粉末洒在上面,稍稍掩盖了一下那没经任何处理,过于浓重的腥膻味。
然后,直接大口啃了起来。
虽然,这羊腿明显还差了点火候,腿骨附近的筋肉还带着血丝生味。
但饿得饥肠辘辘的耿煊,已经等不及了。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只要是食物,都不会觉得太难吃,更何况,这羊腿不过是有些膻味过重而已。
一阵狂吃猛嚼之后,耿煊逐渐放缓了节奏,不时还将另一块还在炙烤的羊腿翻一个面。
等祭祀完“五脏庙”,身体状态更进一步恢复。
耿煊起身,又站了两刻钟的“天地桩”。
一口气将近两千里的跋涉后,累到几乎脱力的身体,终于彻底恢复了过来。
站桩前还饱饱的身体,再次传来淡淡的饥饿感。
耿煊又啃了一大块烤得有点发焦的羊肉,并将没吃完的烤羊肉用羊皮紧紧的裹成一包,背在身后。
处理好一切后,耿煊没再有片刻停留,身形很快就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个逐渐冷却的火堆。
……
四个多小时后,一路向北的耿煊。
穿过岜岭,穿过岜岭以北的土地,在一条茫茫大河前停了下来。
服用精元丹。
站桩,恢复,进食。
在将随身携带,变冷后变得更难吃的烤羊肉全部送入腹中后,耿煊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将那套带了一路的水靠换上。
在纵身入水前,耿煊看向站在旁边岩石上的三只玄青海沙雕,问:“你们不会跟丢吧?”
见他对它们的能力表现出如此的不信任,两只雌雕冲他叫唤不停,满含委屈。
雄雕却根本不做任何回应,只是骄傲的昂起了脑袋。
耿煊点头,他其实也不觉得它们真会跟丢。
何况,便是它们真把自己跟丢了。
以自己现在已经掌握到大师境的“飞鹰术”,也能将它们轻松召回,哪怕隔着百里千里的距离。
耿煊没再说什么,向着沆河水面看了一眼,身形便如游鱼一般越过虚空。
然后,无声没入数十米外的水面,消失在茫茫的沆河之中。
三只停在岩石上歇脚的玄青海沙雕,也紧跟着振翅而起,径直向沆河深处飞去。
……
毫无疑问,耿煊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元州以北的玄州。
这是早在元京,看到那封得自于萧景文书房中的书信后,耿煊心中就已经确定的行程。
他自己并不懂什么兵法。
也不知道,当数量超过十万,合两州数十年积蓄之功,如“大洪水”一般的玄幽铁骑冲自己冲刷而来时,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如此短的时间,我手中能否攒出一支应对这股冲击的力量呢?
亦或者如霸王一般,凭着个人勇武,独自去扛?
又或者,能扛就扛,扛不住就闪?反正时间在自己这边。
只要自己一心想跑,应该没人能抓住自己。
……
这些念头,在耿煊心中都生出来过。
却又全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弃了。
他一个都没选。
在他看来,这些应对,都不妥当。
因为都没能将他最大的优势发挥出来。
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开挂!
不然呢,难不成是巨熊帮不成?
他也确实不懂什么兵法,但在思考如何破局之时,一句话很自然的就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明知道一个恶人即将把蓄势到巅峰的一拳朝自己面门上打过来。
为什么要去想如何硬破这一拳?
最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让这恶人根本就没有打出这一拳的机会呢?
对其他人来说,即便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也只能是一个类似于白日梦的奢望,根本不具备落地的可能。
但耿煊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他毫不谦虚的认为,自己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在昨日之前,耿煊心中,还有些许的犹豫。
不是怀疑自己的“破坏力”。
而是担心董观手中,有先天境这样的杀手锏。
如果自己在董观的“肚子里”闹腾得太厉害,最终却给自己招来一两位先天境的强敌,那就不美了。
现在,耿煊却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担忧。
一方面,只要对方不敢拿出自爆的决心和勇气,那先天境也不过是个“跛脚残废”而已。
那么,即便董观手中真有这样的底牌,自己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对方采取如此决绝的行动呢?
只可能出现在将董观逼到山穷水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拼死一搏,再无其他选择之时!
非到这一步,这种“人形核武”就不可能真的自爆。
即便对方是董观培养的死士,他一声令下对方就愿意为他去死。
非到万不得已,董观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更何况,“先天死士”这种可能性本身,就非常之低。
低到正常情况下,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程度。
而且,相较于昨日之前,耿煊本身的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一减一增之下,耿煊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
对有可能冒出来的先天之敌,他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起来!
……
入水后,耿煊施展水行术,在水中以大约7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着北岸横渡。
二十分钟后。
沆河北岸,笼罩在漆黑夜幕之下的平静水面,忽然一条巨大的“黑鱼”从中窜出。
横跨二三十步虚空,稳稳落地。
落地后,耿煊换下水靠,将被他紧贴在后背的衣服重新换上。
经过这一路跋涉,这套做工极为扎实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乞丐装,可耿煊毕竟没有裸奔的习惯。
即便,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人认识他,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放浪形骸”。
现在的耿煊,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苏瑞良”。
如果强要说特征,皮肤的色泽和粗糙的质地,倒是与扎络以及与他一起的其他二十多名伙伴颇为神似。
相貌则既有扎络这些“秽血杂种”的特征,却也有许多和“五帝苗裔”相似的特征。
乍看上去,会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可若仔细看,这个“混血儿”的相貌,其实还蛮帅的。
既有异族血脉所带来的陌生、粗犷、野性、危险的感觉。
又有本族血脉所拥有的细腻、精明甚至是狡诈的感觉。
如果耿煊顶着这么一张脸进入元京城,或许还会吸引到一些嗜好特别的高门贵女。
可顶着这么一张面孔进入玄幽二州,那就是死罪。
董观虽然稍稍放开了对“秽血杂种”这些异族人的压制,但对于这些异族人与高贵的“五帝苗裔”通婚这件事,却是严厉禁止的。
这是一条绝对的死线!
如果拥有明显的混血相貌,那根本不需要询问任何理由,也不需要知道其人拥有什么样的背景,都只有一个结局,死!
扎络就曾讲过一个故事,董观因为醉酒,临幸了一位在他身边为婢的异族女子。
按照他制定的规矩,凡是有过这类遭遇的女子,必须第一时间强制服用打胎药。
为了确保绝对的成功率,里面甚至会包含一些对女子身体损伤极大,极易引发血崩之症的药物。
所以,那异族女子选择偷偷瞒下了此世。
后来,她偷偷诞下了一个体内流着董观血脉的混血儿子。
她本来是想悄悄处理此事,但却被部落族长知道了。
那部落族长心中生出了一些奢望,将这混血子偷偷接入部落中,倾尽全力的培养。
这个混血子还不满十岁,就表现出了神童特质,按照那族长暗地里的夸耀,这个混血子几乎完全融合了两族最精华的特长。
“这是苍狼天赐给我们的奇迹之子!”
最终,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被捅到了董观面前。
董观如何做的?
多年不曾亲临战阵的他,亲率领玄幽铁骑,直奔这部落而去。
那个混血子的母亲,极得董观喜爱,被他盛赞为“解语花”的异族女子,双手被铁链锁住,被董观亲自牵着,在大地上拖拽。
一直从其宫殿所在位置拖拽到了那部落之外。
当玄幽马停下,“解语花”已经彻底消失。
只剩一双残留的“花枝”——血肉模糊的手臂。
而那个部落的结局,则是上至族长,下至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屠了个一干二净。
包括那位被族长一路膝行,带着巴结、讨好、哀求情绪送到他身前的,体内流淌着他的血脉的混血儿子。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喊他“爹爹”的漂亮孩童,高高举起,亲手摔死。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能逾越的禁忌。
现在,在已经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耿煊特意给自己“捏”了这么一张脸。
换好乞丐装后,耿煊借着水中倒映,看见了自己那张帅气又危险的脸。
在这夜幕的沆河岸边,忽然绽出一个明朗如日光的笑容。
“以后,你就叫巴图多吉吧。”
通过扎络连续多日挖空心思的讲述,耿煊知道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
比如这个名字,“巴图”意为受终生爱戴的英雄。
而“多吉”则是不可动摇的野性。
而在苍狼天的信仰中,这代表着广袤无边的力量。
用个更简单易懂的翻译,那就是“神眷之子”。
在苍狼天的信仰中,这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的。
到了现在,这个名字更是只有那些只存在传说中的远古英雄们有资格拥有。
现在那些在“区区董观”铁蹄下苟延残喘的卑贱生命,哪有资格拥有这么伟大的名字。
简直是不知死活。
可以说,耿煊只是凭借一张脸,以及一个名字,就直接让这个身份成为了玄幽二州的天煞孤星。
人人喊打的存在。
不仅董观的人看了会直接拔刀子。
那些信奉苍狼天的异族人,在听了他这“渎神”的名字后,同样会立刻冲他拔出刀子来。
对此,耿煊不觉紧张,反而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轻轻颤栗。
“就让我看看,你们对苍狼天的信仰,究竟能有多么虔诚。”
耿煊轻声自语了一句,便再丝毫停留,身形瞬间投入夜幕深处。
借着天空暗淡的星月光辉,耿煊辨明方向。
在离开河岸之后,以近乎笔直的轨迹,宛如离弦之箭,向着西北方向直插而去。
他这支“离弦之箭”,在行出不到百里,耗时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便再度停了下来。
只因在他前方,又一片辽阔的水域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依旧是晚上,耿煊却看得非常清晰。
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照着天空那暗淡的群星。
就在这时,从耿煊的头顶上空,传来三只玄青海沙雕接连不断的啼叫长鸣。
那是兴奋,那是喜悦。
因为它们到家了。
“这就是玄青海啊,看来,我选择的路线还是蛮准的。”耿煊心中如此道。
这第一次北上,就能如此精准的“命中”目的地,让耿煊非常高兴。